酒入愁肠 诗书化境 方有神来之作

孔见书法作品

□孔见

汉儒马融的《长笛赋》：“尔乃听声类形，状似流水，又像飞鸿。”讲通感，听觉可以转化成视觉之意。艺术的美同样具有相通之处。由于诗歌和书法都依托文字而得以呈现，诗歌又是书法创作的主要内容，在书法家互不品评的环境中，诗人就成为书法欣赏和品鉴的主要力量。这种情况在唐代尤其盛行，并极大推动了书法的发展。

在唐代，诗人较青睐于草书，比如怀素的狂草，从唐代开始就被颂咏，李白、苏涣、马云奇、戴叔伦、任华、许瑶都作过《怀素上人草书歌》。唐代诗人这种对怀素狂草的狂热歌颂直到宋代还有所沿袭，司马光也写过《怀素书》，不仅叙述了欣赏怀素狂草的感受，还道出了宋时怀素书法昂贵的市场情况，以廉俭著称于世的司马光对此只好望而兴叹。

相比之下，整个唐代歌颂楷书的诗歌就少之又少了，我记得有贾耽的《赋虞书歌》一首。诗歌展现文字语义的魅力，构建情感自由抒发的意境，它是抽象的，看不见、摸不着。书法展示文字形象的魅力，其中狂草恰恰与诗歌最为吻合，形式简洁，语言抽象，而意味无穷。

李白《草书行歌》就颇受关注：

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天下称独步。

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

八月九月天气凉，酒徒词客满高堂。

笺麻素绢排数箱，宣州石砚墨色光。

……

李白年长怀素二十多岁，但对其草书很推崇，特别是对其不盲目师古、敢于自出机杼、勇于创新的精神称赞有加。李白以浪漫主义的笔调、奇特的想象力、极其夸张的艺术手法，生动地再现了一幅怀素醉酒后，恣肆张扬、挥笔疾书的场景。怀素的狂放不羁、激情奔涌、痛快淋漓，在李白笔下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无不触动读者的心绪，使人读后如见其人、如睹其书。

这首诗由于语言率直，与李白以往的诗风稍有差异，有观点认为是唐末、五代人所作，假托太白之名，历代都有学者怀疑和争论。宋代苏轼曾以“‘笺麻素绢排数箱’之句，村气可掬”为由，认定此诗非李白所作。但我认为从这首诗的创作状态分析，认定为李白的作品，也有一定的可能性。

此诗是在一种醉态中写成，诗中“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正是诗人酣醉状态狂幻气质的表露。小小的墨池在诗人的醉眼里被幻化成苍茫的北海，书家狂书疾书的情景，似乎要超过使用中山兔毫的二王、魏晋书家。

这种狂幻式的语言描写正好与怀素的狂草实现了一种精神上的同步，我们现在把这种状态叫做艺术的通感。李白一生好酒、嗜酒，常在醉态之中“斗酒诗百篇”，因此，这首诗的创作状况和李白大量有关酒的诗歌风格极其一致。

正因为书法艺术与诗歌艺术之间有着一定的内在联系，才能让书法与诗歌结合，让诗人与书法家相互倾慕。

可以说，书法与诗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盛唐时期，书法和诗歌都出现了高峰。

许多诗人直接参加书法创作，把诗人的才情气质注入书法作品之中，将文学意境用到书法艺术中，开拓了书法艺术的表现手段，丰富了书法艺术的内涵。关于诗歌作品，特别是那些题壁诗，也常常借书法笔墨形式之美，增强其感染力，从而收到珠联璧合、相映生辉之效。

这个时期的诗歌，体裁多样，风格各异，技法娴熟;书法方面书体丰富，流派众多，同样技法娴熟，并且都出现了彪炳千秋的大家。诗歌中特别是格律诗，在创作上平仄的设置、音韵的安排、体制的确定等一整套写作技法，对于书法的用笔、结体、章法的逐步规范化、系统化、法度化，明显地起到了参照作用。

唐代文人中身兼书家和诗人双重身份的大有人在，如欧阳询、虞世南、张旭、颜真卿、怀素、柳公权等，《全唐诗》中收有他们的作品；以诗歌名世，同时又是书法家的诗人，如贺知章、王维、李白、杜甫、白居易、杜牧等，他们也有书迹传世。

这些名冠一时的大诗人或对书法大力褒扬，或直接参与书论研讨，从多方面提携书法艺术。这对书法艺术的繁荣及地位的提高，无疑产生了巨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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