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朋友居住的地方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但最好别看成了“邮差”：每到一地，不再野蛮地刻上“到此一游”，而是来张自拍。这个时代变得快，就像上世纪80年代唱的一句歌词：“不是我改变世界，就是世界改变我。”但我以为，真朋友的世界不需要多大，朋友所居住的城市就是完美世界。“无论世界怎么变，友好的心不变”，同性间的情谊，韦佐是我的标志性人物之一。

我牵挂韦佐，与一个地方和一本书有关。好像，这个地方就是我牵挂韦佐的岸，这本书就是抛下的锚。

“韦佐的岸”，是他现在工作和生活的城市，叫防城港市。那本书，是13年前韦佐赠我的散文集《在有鱼居住的地方》。

韦佐是与黄土路一起，1996年被我与庞白、尚明一起认识的。那年，在现在的北海市重庆路海军司令部对面马路的高层住宅楼中韦佐与黄土路供职的《沿海画报》，还有现在《广西画报》的冯文东，我们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我喝啤酒是“三碗不过冈”，庞白也体现不出“水手”的海量，只有天津的尚明“代表”北海文学界。后来，我北上，在京见土路多过在广西，在南锣鼓巷一带与土路喝酒，他惊叹我的长进，讲不再敢在酒上面欺负北海文学界。

我知道韦佐与土路，都是“壮民”，自河池来北海，“水性”不足，土路后来从北海胜利大逃亡南宁，先是在《广西画报》，然后到《广西政法报》，再后来是《红豆》杂志，现在是《南方文学》。而韦佐，令我吃惊，他要挑战“先天不足”，从北海“潜水”到防城。

2006年6月初，我终于去造访防城港市——一个有朋友居住的地方。

我是与几个文友自驾游，目的很明确：去防城骚扰韦佐。

防城对于我，就是韦佐，我的“地标性人物”。我们的轿车一停，韦佐就出现，说挤一挤，一车搞定。已供职《防城港日报》多年的韦佐一路指点半岛江山。一路上，窗前掠过的山海岛滩风光令我这个北海仔暗自惊叹，原来韦佐选择来防城，真是选对了，这是有鱼居住的地方。

千山万水，千城万埠，不如在有朋友居住的地方，如鱼得水，任性鱼跃。

韦佐那天带我们一行游览了防城港和紧邻的东兴，看了清朝零公里界碑，看了重建的联通中越友谊大桥，重点是陪我与另一位男文友到疯长水草和铺满鹅卵石的中越边界河北仑河裸泳。

在防城港与韦佐兄一别，我匆匆北上，蹉跎十年。偶尔牵挂，也只能通过不断更新换代的网络，特别是他的“锚”——立在我家乡北海书柜里的《在有鱼居住的地方》。我因这本书欠下了唯一“文债”，我甚至动过请家人找出这书寄来北京的念头。我的坏习惯是看过的书，有感就发“读后感”，否则见了作者感觉理亏。但我搁浅得太久了，庆幸韦佐这尾生猛的“鱼”仍然居住在防城港的海边。前年我回北海短暂工作一阵，在庞白的家与韦佐十年后再见。此时，韦佐与庞白的孩子已长大成小学高年级小伙子，我们也四十多，浪花雪白，漂染两鬓。

在北海家里的书柜中，我抚摸逝去的时光一样，抽出韦佐这本我在远方还记得的《在有鱼居住的地方》，习惯性地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我十三年前读完时记下的日期。当年，我是认真读了韦佐这本书，来不及写读后感就北上，这让我对此牵肠挂肚了十几年，害得我内疚十几年，感觉与拖欠韦佐一身债务没有两样。

于是，在北海重读《在有鱼居住的地方》。我的感觉是韦佐也像我是一个散淡之人，人生半世，就喜欢些花花草草、鱼鸟雨雪，一本正经又不务正业，被大大小小文坛忽略也是罪有应得。当然，我写小说，务实一点，但死板。而韦佐，写诗与散文，空灵轻巧，别致隽永，风流倜傥，你看他《在有鱼居住的地方》的目录，就是一行一行信手拈来的诗句，如《徜徉白浪滩》《沧海一声笑》《秋到青树坪》《赤足走凤凰》，还有《前后左右都是海》《你一个人去江边干什么》《童年的天空有鸟飞过》和《蒲鱼的爱情》等。他的很多名篇，我都早就在知名报刊读过，现在是重温一遍，再接受韦佐教育。好了，这本常读常新的散文集，我就不再讲太多了。我想说的是，十几年前出版的散文，现在还能读，还喜欢读，说明韦佐这本书不是活鱼也是冰鲜鱼，你打开书一看，冰就解冻，鱼就游回大海了。

以前说是因为一个朋友记住一座城，现在我要说的是因为一个朋友而喜欢一座城。喜欢朋友在有鱼的地方如鱼得水地生活，智者和善者的生活就是鱼与水的生活。世界大，人生短，最想去哪呢？在有朋友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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