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丑状元郎　“半个”南宁仔 清末名臣张建勋及其家族寓邕纪实（之九）

《东华续录》所记吴德徵等收复南宁城一事。

◎木 容

“伯爷”亲民 拉拢人心

南宁城于咸丰七年（1857年）五月五日被大成国定北王梁昌、定国公李文彩率领四万多人组成的水陆大军占领之前，吴德徵与张世麟等已提前逃出，先后到新屋村（今南宁市江南区江南街道新屋村）、淡村（今南宁市江南区福建园街道淡村）躲避。1949年之后，南宁民间对此有过传闻加以嘲讽。据《太平天国在广西调查资料全编》一书称，南宁市亭子新屋村（书中原文如此）吴炜耀述：“听老人讲，‘长头发\’占领南宁府城时，有个道台姓吴的（按：左江道吴德徵——原书注）跑到我新屋村与淡村躲避，大家叫他‘吴老爷\’，他说不要叫‘爷\’，叫‘伯爷\’就得了，怕‘长头发\’知道是官老爷。”

尽管吴德徵是为清政府卖命的封建官吏，但某些人为了突出大成国义军的神勇就把其贬得一无是处、随意侮辱、大加鞭挞，甚至无中生有、移花接木，则大可不必。吴德徵让南宁民众叫他为“伯爷”一事是有的，但时间却在咸丰七年八月；吴德徵这么做的原因不是因为害怕李文彩的军队找到自己，而是自愿放下“官老爷”的架子，以“接地气”的称谓来接近老百姓，希望以此表明心迹，与民众同甘共苦、共渡难关。此事最早见载于《（民国）邕宁县志》“卷三十四·兵事志·前事五·清一·文宗·丁巳（咸丰）七年·八月”，文曰：“吴道（德徵）……尝谓吾民曰：尔辈勿以官视余，呼余为‘伯爷\’可也。故至今相传犹呼为‘吴伯爷\’云。其谓团练入城也，与同甘苦，疾病医药，皆亲临视。斯时公私积蓄荡然，并无丝毫赏犒。然人感其至诚，乐为之用。”

就算吴德徵是为了拉拢人心而不得已为之，这样的艰难时世中还能以“伯爷”自谓，深入基层，关心民间疾苦，极力维持市井秩序，也属不易。

丢了广西重镇南宁城（同时还是左江镇、左江道、南宁府、宣化县的治所），罪责难逃啊！吴德徵知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还得想法子从大成军手中夺回来，要不然朝廷律法可不是摆设（事实上，咸丰帝龙颜大怒，逼迫两广总督、广西巡抚、左江镇、左江道、南宁府、宣化县各级官员赶紧带兵镇压、将功赎罪的谕旨，已在从帝都传递至两广的途中）。不过，吴德徵一没库银、二无官军，身边的张世麟等师爷也指望不上，只能找民间力量帮忙。还是老法子——召集团练。

今时不同往日，兵荒马乱的，连南宁城也弄丢了，也没有以往作为激励的团练饷银，南宁周边的团练还能听候差遣吗？吴德徵也并无把握，只能与张世麟等赶往三官堡那晓圩（位于今南宁市邕宁区蒲庙镇良勇村那晓坡）落脚，以此为左江道行台（临时指挥部），力邀四方团练来援。

集结团练 收复郡城

吴德徵极为信赖的宣化县县丞兼团总班梦麟，与其弟班梦虹（宣化县学附生）从古元村（今南宁市良庆区南晓镇古元村）前来拜见。班梦麟勇武有力、足智多谋、精通兵法，且胆气极盛。其派出的密探已经将南宁城中的大成军一举一动打探清楚。班梦麟成竹在胸，因此力促吴德徵回攻南宁城，并认为有把握让城外所有团练前来参战、听候调遣。《（民国）邕宁县志》“卷三十八·人物志二·列传下·班梦麟”记载“吴道弃城走三官堡，与梦麟图恢复。梦麟为划策曰：‘贼自陷南宁以来，居民迁避者数万家，贼所得者惟空城。吾闻贼徒四出打劫，料守城贼不过数千人……人民仇恨已深，诚能檄远近团练，可期取齐。并谕各迁徙居民来归，协助声势，则一战功成，克复在旦夕间耳！\’”

吴德徵受其感染，亦重振精神，以印信调集南宁一带团练，图谋收复南宁城。除了班梦麟的老搭档、南斌团的团总谢岳生最先率部赶来增援外，听候调遣的团练还有：亭子圩那洪村团总覃杜荣（道光乙酉科武举）与其弟覃安荣（附生），五塘团总韦秉光，亭子圩平南村团总雷道参，心圩横塘团总罗瑞鹰（武举），心圩贤良社团总陈绪昌（附生）、陈睿（增生），吴村团总龚宇翘等。

八月初，吴德徵开始调集各乡团练围城。其时，李文彩已率步兵、骑兵组成的大成军主力，回师横州，又转战百色等地，南宁城中只有梁昌带领的大成国水军，以及平西王区润的部分亲兵。梁昌、区润又不幸处于内讧状态，从相互猜忌到举兵相攻，大成军人心涣散。梁昌败走，率部前往合浦另外开辟新天地。各乡团练趁机从八月十三日开始合力强攻，剩下的大成军兵力薄弱、守御失利，在伤亡越来越多的危急状态下，只能边打边撤。八月十五日，吴德徵与各乡团练收复南宁城（据《（民国）邕宁县志》“卷三十四·兵事志·前事五·清一·文宗·丁巳（咸丰）七年·八月”记载）。何长风撰《李文彩》（刊于《贵州文史丛刊》1986年03期）称“咸丰七年……十月二日，清军、团练共二万多人，攻占南宁”云云，必误。

两广总督叶名琛是如何向朝廷上报收复南宁城过程的呢？清国子监祭酒王先谦、翰林院编修潘颐福等纂修《东华续录》“咸丰七十六·咸丰七年·冬十月·乙丑”记载：“谕叶名琛奏克复广西南宁府城一折：‘广西股匪窜陷南宁府城于五月，败回横州后，复窜至灵山。经署参将廖达章等会剿……分兵前进，将横州各处贼巢尽行攻破，贼援已绝。色克精阿督兵进薄城下。左江道吴德徵驰抵南宁会剿。该匪潜逃，设伏夹击，轰沈（沉）贼船三十余只，获贼船三只。其陆路窜贼，俱被兵勇追杀歼除，当将南宁府城克复。\’此次剿除广西股匪，该镇、道等，于失事之后劝捐募勇，克复郡城，办理尚为迅速。着叶名琛督饬将弁，乘胜进攻，迅图克复横州、永淳二县（州），毋留余孽。并责成色克精阿、吴德徵等，督率剿办，以赎前愆。”

从清政府的官方说法来看，收复南宁城之役似乎是官兵（兵勇）立了大功？《（民国）邕宁县志》“卷三十四·兵事志·前事五·清一·文宗·丁巳（咸丰）七年·八月”则以南宁保留的当地人在当时的所见所闻，揭穿了两广总督叶名琛的胡言乱语，文称：“斯时郡守无兵，全凭吴巡道德徵，苦心孤诣，檄调远近各乡团练，与贼奋战……此次克复郡城，全仗团练之功。观叶名琛奏称督兵云云，此饰说也。然为文武官员，开复地步，不得不如此。”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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