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身份”的石联

5月，一友人告诉笔者，说西藏路花鸟市场（简称市场）内，莫肇军先生收藏了一对据说是妈祖庙的石联。笔者即联系市文物局同志一同前往了解。

石联的发现

我们在莫肇军先生的引领下来到一块空地，看到一对各已断成两块的花岗岩石联和一条花岗岩石柱（图一）。经量度，每条石联长2.56米，宽0.61米，厚0.13米。方柱长3.45米，边长0.26米。莫先生给我们介绍了这对石联被发现的过程。2016年3月，他在市场南面的一处垃圾场，发现三块花岗岩石板，板面被石灰砂浆全覆盖，当时他认为这些废弃了的石板可取回市场另作他用。石板运回市场后，他发现石灰砂浆覆盖下的石板好像有字，于是用工具小心除掉板面上的砂浆，确实有好几个阴刻得很漂亮的大字，他认为这是一对石刻对联，但联文不完整，应该还有一块，于是又到垃圾场去找，经反复查找后，果然又找到了另一块。莫先生清理干净四块断碑的砂浆后，便把它们按原联文拼接好，放在市场一处最为明亮的空地上，成为花鸟市场一处颇有历史韵味的“景点”。

隐藏的百年信息

这对石联亮相后，吸引了市场内好些人参观，尤其是联文更引起人们的兴趣：上联是“清澄海北”，下联为“惠溥天南”（图二），大家都认为这对石联应是北海某一庙宇的门联。我们采访时，有一人打开其手机，显示在网上搜集到多对庙宇的门联。其中涠洲天妃宫的门联是“深恩施粤海，厚德纪莆田”；合浦西村青惠宫的门联是“清扬海北，惠遍天南”。手机的主人将这些门联的内容相互对照，认为发现的石联应是北海妈祖庙的门联。笔者很赞同这一说法，因北海历史上确有妈祖庙。这对石联意为：莆田虽然离我们很遥远，但妈祖的恩惠已遍及清澄的海角。北海妈祖庙的历史，与明末清初逐渐有外来移民，从水路和陆路到北海开发有关。

妈祖是中国民间信仰诸神之一。传说她是一位海神，经常在海上巡游，多次救护遇难渔民和商人，因而受到人民群众，尤其是渔民船户的崇拜。这些外来移民在迁徙中，也把心中敬仰的女神一起“移民”到北海。妈祖在其姐妹中排行第三，故北海的信众尊称她为三婆婆。在当时的外沙竹排桥（今外沙桥前身）的南桥头，因陋就简搭一间三婆庙。从此以后，三婆庙便成为北海早期神文化的所在地，也是移民聚居和活动中心。2001年底，市防空工程的施工人员在外沙桥南桥头原三婆庙遗址地下，发现一块于清代嘉庆二十四年（1819年），查处军人违法勒索船民的石刻告示，这说明三婆庙在1819年之前便已建立。查阅清代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出版的《北海杂录》，在其“风俗”一目中对三婆庙有这样的记载：“埠上有三婆，三王”，“普度震宫等庙”，“尤以三婆庙烧香最盛。乃建于道光九年（1829年）。”笔者认为此“乃建”应称为“扩建”。

此外，笔者还发现石联的上下联还“藏”着两条可贵的信息。上联的上款有一行阴刻的小字句：“同治四年秋日重建”。这说明三婆庙于1865年得到重建。下联的下款同样阴刻有数行小字句：“沐恩，广泰店、钦利店、新裕和、广源和仝敬送”。在《北海杂录》“商务”一目中还有这样的记载：“北海一埠。店铺不下千间。而大中商号约四五十家。以广府人尤占多数。本埠生意。则以同治年间最为旺盛”。从这些历史记载，人们可想而知，当时的广府商人及众商家，感念他们的商机得到三婆婆的护佑而兴旺发达，因而慷慨出资，为三婆婆重建一座漂亮的宫殿。

石联应“归”原处

经考证，此石联是北海的移民于同治四年，在外沙南桥头重建三婆庙的石联。此庙于1962年因开通建设路北段（为今四川路的北端外沙桥至中山路口的路段），这座有近百年历史的妈祖殿堂被拆除，石联随之也不知去向。历经沧桑的这对石联，今被发现是一大幸事。笔者观察这对石联良久，认为其在石面设计、联文书写、镌刻工艺等方面，与市文物部门往日收集到的多对石联相比，为上乘之作。随后，笔者将石联的照片传给北海市的两位艺术家赏评。书法家林釜生说：看此对联，线条浑厚，笔力健劲，结字茂密、敦厚，兼鲁公和东坡之体势，书者若非当时名家，也是民间高手。美术家张国权说石联顶端阳刻蝙蝠和祥云，表示福禄寿祥瑞；下端阳刻佛手果及花瓣等植物，象征吉祥如意；联文的四边则用古回形图案阳刻修饰。这对石联，是一副传统的石刻佳作。加上它又是同治年间北海最为旺盛的历史时期的作品，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

这对石联作为北海妈祖庙唯一的历史遗存，它应有一个很好的“归宿”。从历史价值及文物保护角度来说，三婆庙是北海旧城区历史较早的庙宇，北海各历史时期的商业街道，都是从此中心建起，是北海老城的发祥地。历史上外沙是北海疍民的摇篮，早期到北海的洋人称疍民为“北海的土著”。北海的三婆庙则是这些“土著”信仰的活动中心。2009年4月30日，妈祖信俗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北海的妈祖庙则是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载体之一，理应对这一原有的文化遗产给予恢复和保护。

本文照片摄影：李绍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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