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有一群“夫妻园丁”

中林小学七对教师夫妇全家福。 鲁磊 刘磊 摄于2016年3月

身后的新教学楼9月就要落成了，几位教师十分开心。本报记者 刘佳 摄

辜慧丽在上课。何源 摄

杜维禹在教师宿舍里查看学生成绩册。 何源 摄

16位在职教师中，就有7对是夫妻教师——近日，通江县大山深处一个中心小学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他们坚守在大山里，成为中心小学的中坚力量。戚勇与何熳，刘兴孟与杜维禹，邱仕科与辜慧丽，便是其中的3对夫妻教师。

□何源 本报记者 刘佳

7月4日，通江县松溪乡中林中心小学。夕阳余晖下，斑驳的教室门窗、陈旧的师生宿舍、皲裂的木质旗杆……这个依山而建的小学透着一股沧桑感。

“今年9月开学，学生们再也不用在这里上课了。”虽然学校放假，中林中心小学校长王明青还是不时回校来查看新教学楼的工程进度。

中林过去是通江县最边远的一个乡，撤乡并镇后划归临近的松溪乡管辖。乡一级公共服务机构的撤销或搬迁，并不意味着当地没有教育需求了。中林小学学生人数最多的时候达到500多人，如今中心校仍有学生100多人，下辖的陈家营、石缸坪、赵坪、鸿鹄岭4个村小还有学生。他们仍然期望依靠本地的教育，走出大山。

中林小学不在一块平地上，而是由三个“台阶”组成。最上一层“台阶”是教师宿舍和教务室，中间一层是教室，最低一级“台阶”是个平坝；平坝上两座在建建筑分别是这里的新教学楼和宿舍楼。新的教学楼由上海市市西中学53届同学会捐资50万元、地方政府匹配100余万元修建；学生宿舍楼由成都同森集团责任有限公司全额捐资上百万元修建。

“这里山高路远，在学校16位在职教师中，就有7对是夫妻教师。今年我们新招录了6名教师，希望通过提升硬件条件，吸引更多的师资力量。”王明青说。

最舍不得学生

“中林小学的夫妻教师里边，除了极个别是分配过来的以外，其他几乎都是从代课教师做起的。”王明青说。

虽然如今已考取了正式的编制，但何熳仍然认为，代课教师的经历仍是她不能忘却的记忆。

何熳是土生土长的松溪人，高中毕业后，她在鸿鹄岭村当代课教师，每年全乡5个平行班考核她的班级平均成绩都是第一名，这给予了她莫大的鼓励。虽然代课教师当时待遇不算好，不过何熳还是坚持了下来。

何熳的丈夫戚勇老家在附近的民胜镇，1990年通江师范毕业后分配到中林中心小学，是这里少有的师范生。

何熳与戚勇相识于1991年，两人的爱情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当时何熳的两个侄儿在戚勇的班上读书，戚勇会到何熳家里家访，两人又同在一个中心校，开会时也能碰面，两人的话题也逐渐多起来。

1992年两人喜结连理，成为中林小学的第一对夫妻教师。因妻子的原因，戚勇也在中林小学扎根，一干就是20多年。

为了照顾家庭，1997年起，何熳离开了教师岗位，在家做了近十年的小生意。2007年，因政策调整，巴中市的代课教师可以通过考、聘、辞、转等方式，从代课教师转为正式教师，2007年，何熳等代课教师又执起教鞭，随后均如愿考上了正式教师。

“其实，让我最不舍的，还是这些学生们。”何熳坦言。今年何熳所教的六年级班毕业了，班级在全片区小学毕业会考中平均成绩的排名高居榜首，她最近也张罗着回答家长们升学、就读的咨询。

“毕业了哪里都不想去，我们还是只想做你的学生。”临毕业离别时，有的学生们表达了不舍。

重回母校教书

“我就是从这个小学走出去的。”教师邱仕科曾经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邱仕科和辜慧丽夫妻俩是乐山师范学院的同学，辜慧丽是仁寿人，毕业后一起来到这里当小学教师。

2014年9月的社会招考中，辜慧丽考到了中林小学，而邱仕科考试成绩更好，有更大的选择权，但是考虑到辜慧丽在这里教书，他毅然选择放弃到离城更近的学校，调剂到了中林。

“这里的孩子很淳朴。”回到原来上过小学的地方，邱仕科不单舍不得这所学校，更舍不得学校的孩子们，看见他们，就像看见了过去的自己。同样从大山走出来的邱仕科，深深理解孩子们回家那种孤独感。“这个暑假会去走一遍家访，看看学生们的暑期生活怎么样。”邱仕科说，“孩子们放假回家，就与青山绿水做伴，家里大都只有爷爷奶奶，生活很枯燥，我抽空要去看看，让他们知道有老师还在关心他们。”

邱仕科如今将更多的精力用在了在教学上。邱仕科从小学二年级才接手这个班级，发现学生一年级时期的语文课基础并没有打太好，给一些后进生补课又非常难。于是，邱仕科和辜慧丽一起给全班的同学重新从声母、韵母教起，再补教查字典。

“一些基础知识，教一遍不行，得两三遍地教，我就容易着急，而妻子比较温柔一些，刚好互补了。”邱仕科说。今年他班上的23个学生拿了片区小学四年级平均成绩第3名。

“这里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可以思考一些深刻的问题。”邱仕科坦言，他的性子比较急，这里的环境磨练人，教师这个行业也磨练人的耐心。

务农与诗歌

1993年冬，刘兴孟与杜维禹经介绍认识，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最初两人都是代课教师，收入微薄。1994年夫妻俩新婚不久，丈夫杜维禹利用教书的闲暇之余，收购、贩卖枳壳中药材。首先以较低价格从刘兴孟娘家所在的胜利乡买进来，背到松溪乡以市场价格卖掉，中间有100多里山路，杜维禹一个人需要花一天时间才能走个来回；后来两人还在山上种香菇，一年能卖四五千元钱贴补家用。

“我曾经因为生计，选择了外出打工。”刘兴孟说。2001年，刘兴孟的女儿突然生病，看病时女儿抽风，而且发烧很厉害，当地医生会诊后建议转院，刘兴孟借了200元，包了个车，没想到走到半途，因前面有车出车祸，将路堵住了，刘兴孟着急无奈，只能坐在地上哭。后来在一辆邮车的帮助下，刘兴孟才成功将女儿送到了医院。女儿被确诊为病毒性脑炎，经及时抢救脱离了危险，而刘兴孟一家却因此欠下了不少债务，微薄的工资已经不足以支撑家庭的日常开支。

因为家庭经济困难，2002年后，刘兴孟离开教师岗位，到上海一家电子公司上班。这是刘兴孟的无奈之举、也是权宜之计，好在夫妻俩互相扶持，走过了这些艰难的日子。

刘兴孟一度以为就这样永远告别讲台了。2007年，巴中市开始通过考、聘、辞、转等方式，着手解决代课教师问题。听说代课教师可以通过招考转正的消息后，刘兴孟毫不犹豫地回到了家乡报考,并成功被录取。

虽然现在夫妻俩人均月工资已达3000元左右，但刘兴孟的女儿上大学，儿子正在准备考高中，家里支出很大，夫妻俩平时还利用星期天到地里种点油菜。

“从没有想过放弃教师这个职业。”刘兴孟说，在五彩的教学世界里，她能找到很大的成就感。

如今刘兴孟把全身心投入到教学里。今年暑假，刘兴孟给学生们安排了几期阅读训练，让大家写好读后感，通过家长手机以微信等方式将作业发给她。

在课堂上，刘兴孟会引导学生们写诗，将学生们写得好的句子进行整合，将写得好的作品在教室后面的诗歌墙上展示出来。刘兴孟认为，诗歌可以很好地将情感表达出来。班上的孩子几乎都是留守儿童，有的孩子两三年都见不到父母。孩子们会把他们对爸爸妈妈的思念写进诗里——

“我想/我想变成小鸟/飞几天几夜/我也一定飞到父亲身边/我想架一座桥/哪怕只能跟父亲在桥上见一面/我也心满意足了/啊！我想/我想变成一根钢管/哪怕父亲只摸一次/我也会非常开心”

刘兴孟在班上设立了诗歌墙，展示学生写的这些诗歌。每个到校的参观者都会在刘兴孟班级里的这面诗歌墙前，驻足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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