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友”穿越热户外运动安全再引关注

登山爱好者行进在文公庙——海拔3767米的太白山拔仙台在望。本报记者杨小兵摄

本报记者柏桦

5月2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席卷了太白山，多支徒步穿越鳌山太白山的“驴友”队伍遇险，一时间20多人失去联络。接到报警后，当地紧急组织救援力量上山救援，在4个梯队50多人的救援力量持续搜救下，大部分“驴友”成功脱险，但仍有3人不幸遇难。

近年来，随着“驴友”徒步穿越热潮的逐渐兴起，因为缺乏专业的户外运动技能训练和必备的自救知识，因途中受困、失踪而引发的悲剧屡有上演，“营救驴友”似乎也成了每个小长假或出游旺季的“保留节目”。户外运动安全事故为何频发，陕西省提出的“驴友”备案制度执行情况如何，高昂的救援费用该谁来买单？在探险悲剧引起全社会对生命安全重视的同时，这些相关问题也成为各界关注的焦点。

户外运动热潮兴起安全事故频发

户外运动源自18世纪的欧洲，其中包括登山、攀岩、悬崖速降、定向运动等项目，多数带有探险性。近些年，户外运动逐渐被我国民众所认可和接受。其中，以参与门槛较低的登山和徒步穿越等运动最广受欢迎，同时也是事故频发的主要运动项目。

2012年11月25日，10名来自湖北、四川、陕西的“驴友”，在徒步穿越太白县境内的鳌山时，因遭遇暴风雪，原计划两天完成的穿越活动以3名队友的遇难而结束。2013年6月12日，一名湖北籍的女“驴友”在穿越鳌山时失踪，就在搜救这位女“驴友”的行动尚未结束之时，6月16日，另一名张姓西安“驴友”在穿越鳌太线时，与队友走散后遇难。2014年9月9日，来自浙江、江西、福建、安徽等地的9名“驴友”在结伴穿越鳌山的途中，晚上在山上宿营时，一名男“驴友”因为失温在帐篷里休息后再也没能起来，不幸遇难。

位于秦岭腹地太白县境内，纵贯秦岭鳌山与太白山之间的主脉线路——鳌太线，是许多户外自助旅游者心目中的最佳探险地。其中，鳌山以爬升难坡度陡，沿途没有补给点著称，太白山则以路线绵延、景色绝妙著称。从鳌山穿越到太白山直线距离80公里，实际距离超过170公里的鳌太线，是国内最艰难的徒步线路之一。许多“驴友”和探险爱好者更以征服鳌太线作为“强驴”的标杆和挑战目标。而这条国内死亡率最高的徒步线路，其中的凶险远不如它的荣耀广为人知。

根据太白县生态办所提供的数据显示，从2001年到2017年5·4事件，鳌太线共遇难21人，失踪8人，包括没报案的，总共有30多人。每年接到“驴友”遇险报警7到8次，平均每个小长假都会接到至少1次报警。其实，户外运动安全事故不仅频繁出现在太白山上，在秦岭的各个峪口和热门的穿越线路中都时有发生。据陕西曙光应急救援协会统计，从2010年到2016年底，曙光救援队共在秦岭地区搜救102次，帮助412人脱离险境。

经验技术欠缺徒步穿越成事故频发项目

近年来，类似的“驴友”被困事件频频发生，而遇险的地方主要集中在一些未开发的无人区或森林公园禁区，被困人员多为没有任何登山经验，缺乏专业知识的初游者。同时，很多没有经验和专业知识的游客盲目从众，使自己陷入险境，为景区、当地政府和相关机构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中国登山协会发布的《2016年登山户外运动事故分析报告》中指出，低海拔登山和徒步穿越连续多年成为事故频发的主要项目，因为其参与门槛较低，参与人士对户外技能、知识和经验等方面缺乏了解，相对易忽略安全的重要性，导致事故发生。

户外运动产业在中国起步较晚，但发展迅速，重经济效益轻行业技能的特点较为明显，爱好者对户外运动知识的欠缺与自我保护意识的匮乏，成为安全事故频出的主因之一。户外运动者中更不乏仅凭一时兴起，在网上进行邀约、组队登山或徒步穿越的参与者。户外圈子里所谓的网约就是指无领队、无跟团费、全AA制的徒步方式，网约还有约定俗成的“三不问”原则：不问姓名、不问职业、不问隐私。而许多人都只是在网上学习过所谓“攻略”的入门级“菜鸟”，加之对路线、天气等因素不熟悉，缺乏实践经验，使得发生事故的几率大增。

目前，国内较有规模的登山或徒步地点都会有一定数量经验丰富，对气候、道路等都非常熟悉的当地向导，为游客提供相关服务。但许多户外运动爱好者，因为费用高昂、探险的心理需求或对自身经验技术的过分自信等因素，并不会选择请向导。例如，太白县为了应对鳌太线的穿越热潮，建立了向导库，吸纳了90多名有经验的村民向导，为前来探险的游客和户外运动爱好者提供服务。而5月2日鳌太线遇险的“驴友”团队正是因为对当地气候的不熟悉，才忽略了暴风雪来临前的预警。“驴友”们对户外运动安全的忽视和侥幸心理，给自己和他人带来了危险，甚至是无法挽回的悲剧。

监管力度不够“驴友”备案制度难以执行

随着我国徒步穿越的日渐火爆，相关管理规定的相对欠缺，对于前期管理和后期施救，都造成了一定困难。业界人士认为，相关部门应对“驴友”的户外运动设立门槛，加强监管并提供专业引导。

其实，早在2015年11月，《陕西省旅游条例》在修订时就已针对探险旅游安全等方面增加了许多条款。其中规定，在没有道路通行的地方或旅游景区游览路线以外的地方，组织开展穿越山岭、攀登山峰等具有危险性的健身探险旅游活动，组织者应当向参与者做出风险提示，并提前五日向县级以上体育行政部门备案。违反该规定，将对组织者处500元至20000元罚款；给参与者造成损害的，依法承担民事责任；明知组织者未依法备案参与健身探险旅游活动，造成严重后果的，对参与者可处200元以上2000元以下罚款。

然而，这项备案制度自正式实施以来却收效甚微。

“从2014年我到此上班以来，没看到一个‘驴友\’来备案。2014年以前，据我了解，备案的也寥寥无几。”太白县招商局局长、生态办主任陈军岐告诉记者，没有法律规定游客不准上山，游客上山前不备案又无法实施管理，他们只能在坚持备案登记制度的同时，发动村民组成平安志愿者团队，在农闲时劝阻不通过登记备案进山的“驴友”。

从政府管理的角度看，登记备案是最人性化、最稳妥的安全保障，为何却难以执行呢？

“一部分人对于徒步穿越需要备案的制度可能不知道，另一部分人则是考虑会收钱、审批问题，觉得很麻烦而不愿意去备案。其实，简单的报备对于发生危险时，救援队的及时施救作用非常大。如果有关部门能将备案程序减缩、要求降低，这项制度也许会更好执行吧。”一位资深穿越向导这样告诉记者。

2016年4月4日，西安一所大学的18名学生以及6名“驴友”，在没有备案的情况下，穿越鳌太线时遇到雨雪极端天气，最终被救援人员安全救回。按照新条例，这种没有备案的穿越要予以处罚，但事发后却不知由哪个部门进行处罚。不明确的权责和执法主体，造成违法成本过低，缺乏威慑力的法律法规又怎么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呢？

不菲的救援花费究竟谁来买单

2014年10月，6名“驴友”从秦岭石砭峪出发穿越牛背梁，结果因迷路而失联。经过救援队3天3夜的紧急搜救后，6名“驴友”被安全带出山，救援花费近10万元。据太白县生态办所初步概算，从2001年至今，太白县已在搜救“驴友”方面投入了五六十万元。救援“驴友”的巨大耗费究竟该由谁来买单？作为亟须解决的问题，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2013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旅游法》正式实施，第82条规定，旅游者接受相关组织或机构的救助后，应当支付应由个人承担的费用。但法律条文对哪些费用属于应由个人承担的并未作出明确规定。

违规旅行的“驴友”遭遇危险时，政府必然要消耗公众资源全力救援，支出高昂的救援费用。而多数情况下，“驴友”却不用承担责任和相关救援费用，依然可以继续我行我素，随时再组织一场“说走就走”的任性旅行。目前，我国有关户外探险活动的法律条款几近空白，事故发生后的问责机制也不完善，对于此类“只救不罚”的做法，虽然饱受公众诟病，却成为一种普遍现象。

政府具有救援责任和义务，但不等于所有的救援费用都应由政府买单，不等于任性“驴友”毫无责任。政府依法承担救援责任，公民依法承担违规责任。只有套上法律责任的“紧箍咒”，真正触痛任性“驴友”，才能有效提升户外运动的规则意识、旅游安全意识和风险责任意识。

6月1日，修订后的《安徽省旅游条例》正式施行，根据该条例规定，旅游组织者和个人不得在禁止通行、在没有道路通行的区域开展风险性较高的活动，一旦被困要求救援，旅游活动组织者以及被救助人不仅需要自掏腰包承担相应费用，还有可能面临罚款。安徽省旅游新规关于“驴友”违规遇险自负救援费用规定的出台，首次明确了违规“驴友”的个人责任，为违规旅游遇险情形中的各方责任划分提供了有力的制度依据。

我们热爱旅行，旅行的过程是美丽而自由的。正因如此，我们更要树立良好的安全意识，将自己的人身安全放在第一位，按照法律规章安全出行、文明出行，强化自律意识，提升风险意识，不对旅游安全抱有一丝的侥幸和怠慢，才是保护自身安全，享受美好旅行的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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