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晚饭后,妻在观看电视剧《一代枭雄》,我意外发现它居然是根据叶广芩长篇小说《青木川》改编的。广芩是我的朋友、我的大姐,是令我尊重的大作家,于是我就跟着妻一起看剧,也怀念起好几年不见的广芩了。
我和广芩相识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发表第一篇小说的时候,她已经步入文坛了。1986年,省作家协会在陕西泾阳县举办一个学习班,第二年《延河》杂志推出了学习班上33位青年作家的短篇小说专号,我和广芩同属其中。因为我是农民,出道晚,只发表过一篇短篇小说,很自卑,在泾阳县的学习班上,我对广芩在内的所有作家都是仰视的,因此和她也没说几句话。
有一年春天,我和广芩在我的故乡岐山县城相遇了。那次的相遇,具有戏剧性、偶然性,使我对叶广芩从心理上拉近了距离。2007年4月,在凤翔县城召开我的长篇小说《村子》研讨会,广芩在会上陈述了我们相遇在岐山县城的经过,她的讲述惹得参会者笑声不绝。广芩不仅小说写得好,不仅在稿纸上把汉字排列组合得恰如其分,读起来如美酒一般使读者陶醉;而且,她有很独特的口头表述能力,她一口带着京味甜润的普通话,一字一板,不动声色,幽默风趣,不该笑的地方,她不笑,该笑的地方,她也不笑。她说话如小说,该捂着的地方,严严实实地捂着,一旦揭示出来,便耐人寻味。
那天,我和广芩是在岐山县城的大什字相遇的。我从南向北走,她从北向南走,可能是去南关的汽车站。那年头,我确实如丧家之犬,头发蓬乱,一身脏衣服,一条裤腿长,一条裤腿短,布鞋,光脚,脚面发黑,从头到脚很“接地气”。走在县城,我总是低着头,似乎不敢环视世界、面对现实。我猛然一抬头,一下子怔住了,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叶广芩!”我知道我失态了。叶广芩迎面而来,好像从彩云中降下来似的,让我始料未及:她怎么会在岐山县城?
在我的记忆里,当时的广芩右手拿一块岐山锅盔,边走边吃,口腔里含着馍,嘴角沾着锅盔渣,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等咽下去口中的馍,才和我搭了话。她的平静、坦然,使我惊讶!岐山是周室肇基之地,岐山人特别讲礼数,可以说,没有哪个女子在街道上边走边吃的。在我的心目中,广芩是格格,不论是蓝旗黄旗,总之不是平民出身。因此,她的大大咧咧、无拘无束,使我惊诧。我在慌乱中,和广芩说了两句话就走了。我是虚伪的,我觉得,我让广芩目睹了我的落魄、狼狈不堪。
叶广芩在《村子》的研讨会上说,冯积岐那天右肩扛着一袋面,黑衣服上残留着面粉,头自然偏向一边,显得拘谨………她的讲述很生动的。虽然,我们只是一个照面,我对广芩有了新的认识:高贵是以平常方式显现着,这才是高贵的灵魂。
后来,我和广芩一同当选为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见面的机会多了,却相互很少谈文学。但我们都知道,我们的艺术美学观、价值观有诸多心通之处:写正直的文章,做正直的人。她的谦恭、她的坦然、她的真诚,是我的一面镜子。她的小说,大都是和家族有关的人和事;而我的笔下,大都是故乡的农民。无论我们写什么,我们的小说的指向是一致的:有关人情,有关人性,用一支笔把人性和现实的溃烂挑破。
我记得,她说过,她不知写了什么把兄长也得罪了。有一次,在陕西电视台相遇,她的情绪不怎么好,她告诉我有些失眠,没精神,写不成。我猜测,她在痛苦之中。因为,她是一个有担当的作家,是一个一身正气的作家,若没有痛苦,就不叫叶广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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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山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岐山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