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故事 祖母留下的传家宝 民国五彩瓷粉盒小记

笔者收藏的五彩瓷粉盒

先祖母大家闺秀出身，少时在关中周原岐山县城长大，读私塾，学女红，及笄之岁的她出嫁于先祖父。在众多的嫁妆当中，有一件精致且实用的五彩瓷粉盒，陪伴成家后的她度过了整整56个春秋。

该粉盒属于民国年间群众日常必须之物，那个年代，在今天司空见惯的塑料及金属制品尚未全面普及，人们每天所用的漱口杯、牙缸、香皂盒乃至小孩的炕头玩具，老人的休眠睡枕等等，统统都是五光十色的各种瓷器。

新婚之喜从古至今都是人生大事之一，因而与之相关的东西必定会蕴含着美好的祝福与深切的希冀。此件白底手绘花果喜鹊釉下五彩瓷粉盒为圆形，直径8厘米，通高5厘米，系盖身相扣式，据先祖母昔日多次把玩之际亲口相告：最初这件东西乃是双双相连复式四层，在后来的搬家过程中，不慎将下半部分弄丢了，所幸保留下来的上半部分独立成套，不仔细观察压根看不出来。

白瓷胎体细腻莹润，光滑如玉，口沿及内边处经长时间摩擦，产生出不易清洗掉的黄褐色沉淀及包浆，底圈与盒盖边缘处有两处三五毫米的磕茬，但无伤大雅。盒盖正中描绘有一个金黄色的佛手瓜，颀长饱满的六瓣合拢一起，线条分明，异常生动；一枚葡萄紫的大仙桃，浑圆硕大，令人望之垂涎欲滴；一朵火焰般盛开的石榴花，渲染了炽烈明艳的主题；一簇左右呼应的蓝色枝叶，根根凛然，上头缀满了红艳艳的人参花，绿生生的桃叶，旁逸斜出地穿插于花果之间，累累花果一角，散落着一颗酷似玛瑙的红枣，暗含了早生贵子之心愿。佛手即寓意福气，桃为仙果，代表着长寿，榴开百子，石榴花便是多子多孙的象征。盒与盖完美咬紧之后，其正立面一圈则巧妙地组合成一幅鹊报喜讯的图景，一只黑色的喜鹊站在枝头，尖嘴大张，好似叽叽喳喳地呼唤着喜庆当头、喜事连连的好消息，鸟首及身子在盖上，尾翼则留在盒身，上下旋转使之对接，则呈现出整体画面——多子多福多寿多喜，表达了娘家人及亲友们对两位新人未来人生之旅中，喜庆吉祥，福寿双全的真挚贺忱。

瓷粉盒虽说出自民间匠人之手，但由于对生活中这些东西极其熟悉，了然于胸，故而信笔绘就，妙趣横生，笔法洗练，布局精妙，设色艳丽，釉彩鲜亮，至今仍迸发出耀眼的光泽，令人爱不释手。随着时光的流逝，当年跟着花轿一起被抬过来的物件均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尤其是瓷器，因其质地的特殊性，在日复一日的使用与消磨过程中，大多遗失或者摔碎了，唯有这一件盛满了祖母青春华年的五彩粉盒还静静躺在柜子一角，散发着一缕淡淡的脂粉味，带给沧桑老人无尽的怀念与回忆，即便是在生计艰难的年月，有货郎和小贩路过，曾许以钱财和物品欲换走，祖母也丝毫不为所动，严词拒绝，进而收进箱柜，生怕被人惦记。普普通通的居家什件，能小心翼翼地守护半个多世纪，真是太不易，太难得，这也足见其在祖母心目中沉甸甸的分量。

2002年初秋，沉湎病榻多日的祖母自知来日无多，弥留之际的她虽语言已含混不清，但头脑却异常清醒，面对着曾伺候她住院月余的我，一遍遍指着墙角的柜子，我拉开明晃晃的铜把手，刹那间，这件色彩斑斓的瓷粉盒便跃入眼帘，泪水瞬时夺眶而出……如今，每每凝视这件粉盒，我总会感慨万端，也明白亲人的一番良苦用心：这是她老人家留给我这个长孙的一份永久念想，虽不是金银财产，但在我看来，它却是承载着浓浓亲情的传家宝！

（王英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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