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西吟（五首）

车向西行

绿皮车像一尾蚯蚓

向西蠕动

车厢里听懂和听不懂的方言

都笑容可掬

他们谈论国家大事，家庭琐事

偶尔也关心粮食的长势

窗外，南方家乡的麦子

已经收割

偏西的麦田依然闪烁金色光芒

输送高压线的铁塔

经过田间，轻手轻脚

不敢打扰劳作的农人

天气预报说西北有连续的雨天

这并不阻碍我此次远足

甚至还有隐隐约约的期待

期待一场雨，一场如江南一样的雨

滋润玉门关渴望的心田

穿越秦岭

车到秦岭，并不需要翻山越岭

绿皮车像变形金刚

穿山甲似的，从秦岭体内穿行

秦岭的植被不及江南茂密

裸露着大片的胸脯

所有的水域，浑然不清

仿佛都是黄河的子息

宝鸡过后，车似乎都在穿越隧道

间隔，白杨高耸，苹果成林

依稀可见的猕猴桃葡萄园里

有几株艳丽的蜀葵

这就是我所领略的秦川

车到天水，雨还没有落下

麦积山的菩萨

不知是否坐立不安

远处传来一串轰隆隆雷声

正是高吼的秦腔

大西北一场雨

大西北的雨，如同

大西北汉子的脾气

说来就来，来得酣畅淋漓

我带着江南人的风度

方寸不乱

大西北的雨打湿了黄土高坡

打湿了刚察草原遍地牛羊

还有东张西望的土拨鼠

打湿了我千里之外的预测

却无法打湿蒙古包里

原生态的歌喉

我的斯文，抵挡不住一杯又一杯

恭敬的青稞酒

放纵的夜，如这场来去匆匆的雨

在无眠的醉意中

回嚼着糌粑绵长的香醇

六月的雪

六月，一场新雪

从祁连山飘下

轻轻覆盖着绿茵茵的牧场

覆盖着草原上绵绵的羊咩

和相传甚远的马嘶

我的高原反应，在海拔4120m

大冬树垭口

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雪

缓解

经幡之上有飞翔的天空

我在此寻找自己新的身影

一场雪，一场善解人意的雪

用六月全新的念想

诠释着优柔寡断的昨天

抹去我尴尬的脚印后

倾听山河与之共鸣的心声

一场六月雪，清新了祁连山草原

更清新在此洗尽铅华的人

车过德令哈

车过德令哈，正值子夜时分

车厢里鼾声东倒西歪

剩下是几只疲惫不堪的眼神

我异常清醒

心随绿皮车共赴一场晚点的约会

在柴达木边缘，一处戈壁滩上的小城

我不在乎小城的繁华和荒凉

只关心海子的麦地是否种出了爱情

海子盘桓的灵魂是否早日入土为安

仅有5分钟停歇，我睁开最大的视角

想多看德令哈一眼，茫茫黑夜中

只有点点萤火，闪烁其词

火车沉闷地前行着

我隐隐约约听见一根枕木

卑微而无助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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