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畔的迎春花

  宝鸡 王英辉

乡间的春天姗姗来迟，树梢还未抽出新芽，麦苗尚未拔节起身，西坡崖畔那一片葱茏茂盛的迎春花就迫不及待地绽放了。站在村口高高的皂荚树下，抬眼就能望见金灿灿的花海，令人炫目，让人心醉……

最初那个地方，其实光秃秃的，了无生气，毫不起眼，只是西崖北侧一溜土塄坎。后来玉虎叔一家住到了坡边，才费了些心思，拉来几架子车黄土，又是铺垫，又是平整，还将一株从沟里攫来的迎春花根深深埋在下面。

第二年，伴随着春姑娘的脚步，一窝迎春花开在了崖畔。惹得村姑们纷纷围观，啧啧艳羡。几场春雨过后，迎春花长长的藤蔓伸向了四面八方，扯开了一根又一根，引出了一丛又一丛，青翠的枝条上缀满了嫩嫩的苞蕾，一夜之间，就变成一个个小巧而清雅的喇叭状花朵，密密麻麻地挤在一处，热闹而纷繁。

玉虎叔是个闲不住的勤快人，也是村里种地的好把式，眼看无意栽下的花儿成了气候，干劲更足了，今天担着水桶浇灌，明日挑来鸡粪施肥，把个崖畔的迎春花当作田间的庄稼来经营，来呵护。很快，迎春花就铺满了整个西坡，蔚为壮观。

过罢年，大家伙走亲戚上下坡时，总会停下脚步仰望，期待着迎春花早日开放，同时也在盼望着春天的早日到来。当星星点点的花儿渐次出现时，孩子们早已摁捺不住淘气的天性了，蹑手蹑脚爬上花丛间，拽下一根长长的茎条，三五下就能编成一顶漂亮的花环，送给喜欢的女伙伴，戴在头上“娶媳妇”玩。接着悄悄折下一枝又一枝，偷偷拿回家，插进盛满水的玻璃瓶里，十天半月就全开了。顿时，整个小院似乎都亮堂了起来，既多了一抹色彩，又添了一份情调，春天也正是在这一束束迎春花的点染中，走进了一户户农家。

坐在窑洞门口纳鞋底的当当姨，一边抿着花花绿绿的线头，一边死死盯着那瀑布般倾泻到墙根的迎春花。她的耳朵灵敏极了，我们有时候手还未碰到花儿，肥胖的她就艰难地站起身，眯着眼睛呐喊开了：“崽娃子又来糟蹋花了，把花折光了，崖就塌了！到时候我住你屋去呀嘛？”我们素知当当姨的厉害，每每这时，只能灰溜溜地先撤下来。我们并没有离开，趴在崖畔听动静，玉虎叔和善又嗔怪地说：“娃娃们么，能掐几根啊？这迎春花越折越旺，你不懂么！”

于是我们便放开胆子再次爬上崖畔，尽管赢得了主家的默许，我们还是折得小心翼翼，生怕动静太大，又招来当当姨的一通训斥。

一年又一年，迎春花越来越多，愈来愈密，整个坡道都被罩了个严严实实，逐渐成为村里的一道景致。许多乡邻也在玉虎叔的主动指引下，挖一些回去，种在房前屋后，不择风土的迎春花便从崖畔走进院舍，把淡淡清香洒满村庄。

再次走过久违了的崖畔，正是春意盎然时，迎春花一如往年，开得绚烂，开得璀璨，我不由得一阵欣喜，加快了步伐，看到迎春花，家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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