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法则下的“阵痛”——泾阳奶牛养殖业发展现状调查

对于养殖户刘利成来说，“寒冬”将至，是一次真正的考验。

本报记者 孟利明

记者调查

截至2014年8月，咸阳市已成为陕西省最大的优质奶源基地。奶牛存栏23.7万头，奶山羊存栏71万只，生鲜乳收购站204家。奶牛和奶山羊的存栏数和产量均居陕西省第一。其产业的培育和壮大，关乎咸阳经济发展的增长。而连日来各地杀牛倒奶的事件不绝于耳，让人们不禁扼腕痛惜，记者采访了咸阳市奶源主产地泾阳，通过这一地区的奶牛养殖状况，了解其中的缘由。

“寒冬”：市场低迷，养殖户缺乏信心

1月10日，泾阳显得格外冷。

对于一些奶牛养殖户来说，他们的寒冬已经到来，奶价持续下跌，为他们蒙上了一层心理雾霾，很多养殖户直言：“今后是水是火，都不知道。”

目前，国外进口奶粉的价格在1.9-2.6万元/吨左右，而国产奶粉的生产成本在3.2万元/吨以上，加之我国与新西兰等国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对进口奶粉实行关税优惠政策，进口奶源大量注入国内，致使国内奶源市场一度低迷。事实上，奶价经历了过山车式颠簸，从2013年9月——12月的5.5元每公斤，到2014年3月——5月的4.5元每公斤，再到现在的3.2元每公斤，奶价的急转直下，以至于有些养殖户的奶源被奶企拒之门外，如今已经临近盈亏临界点2.9元每公斤，让他们着实吃不消。许多奶农还憧憬着去年的行情，他们当时赚得满盆满钵，“有人一个月挣一辆奥迪车！”

泾阳的兴隆、中张是比较集中的养殖区，大大小小的养殖场随处可见，对于时下的问题，他们都有着别样的心情。“泾阳发展奶牛这么多年来，见的风雨多了，这次就看你能不能扛过这个冬天。”中张镇的养殖户郭先生说。今年3月份以来，鲜奶市场持续低迷，乳企严格要求各小区转型，由小区转成牧场，实行阶梯奶价，按照转型程度定制收购价格，且价格差距较大，牧场和小区相差0.6元／公斤，对奶牛产业造成双重打击，部分小户和奶站由于转型升级困难，将生产性能相对较好的牛向大户流转，低产牛予以淘汰，与往年相比淘汰率明显增加。严冬已至，奶牛养殖遭遇新的考验。

欣慰：已经建立起完善的产业体系

从散养散收到散养集中收，再到集中养集中收，再到统一养统一收，泾阳的养殖户经历了散养、小区、牧场的转型，而每一次重新洗牌，都是一次考验。

泾阳奶牛产业经过三十年的发展，形成了规模化、产业化、园区化发展格局，已成为陕西省最大的奶畜标准化生产大县，先后被授予“全国牛奶生产强县”、“陕西省引进国外智力成果示范推广基地（荷斯坦奶牛养殖）”等荣誉称号。全县建成兴隆、兴云、鑫园3个现代化奶牛产业，并全部被命名为市级现代农业奶牛产业园区；存栏奶牛9万余头，建成奶牛养殖小区（场）75个，其中千头奶牛养殖小区（场）24个，拥有机械化挤奶站90个；创建省级标准化养殖场4个，部级2个；通过无公害产品认证的奶牛养殖场2个，有机认证2个。据了解，泾阳奶业生产位居全国五强，全省第一，鲜奶产量占全省八分之一，占全市三分之一。2014年产值14.9亿元，农民人均贡献率2000元以上。全县日产生鲜乳450吨，主要由伊利、蒙牛等乳品企业收购，收购量依次为：伊利乳业，180吨／天，占40℅；蒙牛乳业，60吨／天，占13.33℅；光明乳业，60吨／天，占13.33℅；银桥乳业，80吨／天，占17.78℅；其他（东方、雪宝、新希望及本县乳品企业）70吨／天，占15.56℅。由此可见，泾阳已经建立起比较完善的现代奶业产业链条，无论从养殖规模、技术等级、产品质量可见一斑。

1月9日，农业部的2015第一号文件下发，明确各地保障养殖户利益，让各奶企应收尽收。晨辰牧业负责人李涛心里也颇不宁静，走在牧场里一直督促工人加快工程进度，因为他的牧场正在给奶牛“做床”，即铺上沙子好让奶牛反刍，可以在奶质和奶量上得到提升，“我们必须按照奶企的要求，一是赶快分群分段饲养，二是必须用TMR、DHR养殖技术。”和伊利合作多年，他懂得市场对养殖企业的要求有多重要，他们所供奶的企业不仅在要求上给出明确指标，而且在时限上也只有两月有余。对于杀牛倾奶，李涛认为，这是再也正常不过的市场行为，因为只有大多数是散养的奶农，在上述两个条件下，根本无法达到这样的条件，所以只有杀牛来最小化减少损失。

该牧场有380多头牛，每日供奶3.7吨，是一个中型的奶牛养殖企业。“我最开始也不接受这个现实，但到宝鸡的关山牧场一看，确实理解了为啥要这么做。我一头牛现在是每日产奶21公斤左右，如果完成TMR饲草，我想可能突破25公斤。”如今，晨辰牧业的最主要任务是赶时间完成企业所要求的指标。“我们也经常杀牛，因为一头奶牛从出生到产奶必须有3-5年的周期，如果每天产的奶在8—10公斤，那么，就是一头低产奶牛了，进口的饲料以及人工根本包不住，不杀都不由你。”李涛坦言，最近他们牧场已经杀了20多头低产牛。

泾阳祥泰牧业有限公司负责人刘利成，作为第一批养牛户、第一批挤奶户，如今已经发展到1000多头牛，他觉得这才是市场化的真正开始，因为散户养殖没能按照科学化、规范化的精细操作，他们的淘汰也是必然。“为什么有奶企自己发展牧场，因为在价高的时候，许多散户挑客，让奶企受制于养殖户，他们实际上就是我们所说的投机养殖，真正的养殖户是长期合作的稳定性战略联盟。”刘利成说。按照刘利成的观点，如今应当是均衡发展、提质增效的阶段。即价格区间高峰时奶牛的增量不大，价格区间在低谷时减量不大，这样才是市场趋于平稳的关键之所在。

“阵痛”：市场倒逼转型

泾阳奶源办近一段时间来，也很着急。养殖户的电话不断打来，许多小的养殖户求助于奶源办，希望帮其与企业联系，主任李志强一会儿一个电话，忙得够呛。每日几个场子给养殖户宣传，为的就是能让大家认清形势，理性对待。“泾阳的小养殖户大约占到全县奶牛养殖的20%，但我们不能让奶农受损，现在最主要的是让小养殖户抱团取暖、然后进行牧场化的升级改造，这才是正道。”在他看来，尽管网上有杀牛倾奶的事件发生，但对于泾阳来说，不是主流，仅仅是个案，且是市场倒逼养殖场升级转型的必然结果。

据了解，泾阳奶牛产业起步晚、发展快，小区化发展是该县奶牛产业在“三鹿事件”事件后迅速发展的经营模式，也是必然选择，顺应了市场发展的要求，为奶牛产业快速发展起到了主要作用，先后形成了大小奶牛养殖场75家，但大多数以小区养殖为主，占95％左右，而单纯性质的牧场只有4家，仅占5％左右，且养殖小区的规模大小不一。

李志强认为，如今，面对转型升级，小区化经营存在的问题逐渐显露，牛群难以整合，产权难以划分，转型升级难度较大。特别是个别牛场占用土地为养殖户集体拼凑提供，若养殖户退出，养殖用地将会滋生纠纷矛盾。小区经营实际上就是采取集中散养集中挤奶的生产方式，奶牛归各养殖户所用，实行各家养各家的牛，不能进行分群分段饲养，TMR、DHI等先进的养殖技术服务不能全面展开覆盖，奶牛的生产性能不能得到充分发挥。“目前，全县已初步转型养殖场达50%，价格在4元/公斤左右，其他正在转型中，但有20%的建设早、环境差、散户多、质量不高的小型养殖场转型困难，价格在3元/公斤，呈保本亏损状态。”李志强说。

要么面对整合、升级，要么跳出这个行业？这是一场深层次的变革。针对小区化养殖模式，李志强说现在到了必须进行整合优化阶段，即奶牛入股，由评估公司对养殖户奶牛进行估价，按照估价进行参股，达到牛群整合的目的。同时加强寄养托养，养殖户与小区负责人就寄养托养条件、报酬等内容进行协商，达成一致签订寄养托养合同，由小区负责人进行统一饲养管理。在此基础上，引进竞争机制，打破蒙牛、伊利对奶源的单方控制，招引其他企业来泾阳收奶，分担市场份额，盘活我县奶源市场，保护奶农利益。鼓励拥有200头以上的养殖户发展家庭牧场式经营，并严格按照标准化、现代化、科学化进行饲养管理。（B）⑩

短评：

自我革命的时代已经到来

孟利明

当下，很多产业和行业正在遭遇转型的困局，这也是社会变革的重要一步。而市场法则下，这样的倒逼形势越来越紧迫，不单单是时间的限制，还需要整体性的转变，因为不转型就意味着落后，转型才能适应发展，更加强大。所以说，自我革命的时代已经到来。

奶牛养殖就是典型的一例，经历的震荡应该说已经多次，但每次重新洗牌，都对这个产业是一次升级和提升，不仅壮大了产业链条、优化了产业结构，而且使它适应市场的能力越强。我们不能因为有阵痛就止步不前，或者失去对其发展的希望。而应把精力放在如何顺应市场、驾驭市场，走创新转型的道路。

很欣慰的是，咸阳奶源主产地——泾阳，已经构筑起奶牛养殖的产业盘子，从基础设施、规模档次、产业衔接，到养殖水平、管理层次、市场能力等都已走在了全国前列。并且发展方向也很明确：走大型牧场化。

诚然，很多养殖户会受到或多或少的损失，甚至遭遇更加痛苦的过程，这也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但市场就是这样，大浪淘沙，适者生存。所以当下最重要的是坚定养殖户对养殖产业的信心，抱团取暖过冬，让他们加入到转型的队伍中，提高自我应对市场的能力，才不至于出现行业的坍塌。

另外，无论从公众还是媒体，对奶牛养殖应该有理性、全面的态度，保持基本的公众立场，以负责、审慎的态度，不能以点概面、混淆事实。不仅缺乏基本的人性悲悯，而且妖言惑众、掩遮视听。众口铄金，伤了不仅仅是养殖户的心，更会让这个产业遭到重创。（B）⑩

相关链接：

近期一些乳品加工企业停收限收生鲜乳，国内部分地区发生“卖奶难”问题，出现多起奶农倒奶现象。对此，农业部下发紧急通知，要求各级地方农牧部门采取有效措施，协调处理“卖奶难”，确保奶农利益、稳定奶业生产。

通知要求各地千方百计组织协调加工企业保证生鲜乳收购。保证生鲜乳正常销售是当务之急，通过各种形式督促乳品企业履行收购合同，积极收购，善待奶农，力争做到不拒收、不倒奶、少限收、少卖牛。要充分发挥地方奶业协会和奶农合作组织的作用，维护生鲜乳正常收购秩序。通知还要求各地密切关注生鲜乳生产、收购情况，实行奶业生产周报制度，及时处置各种突发事件。

农业部要求，各地要切实加大奶业政策扶持和生产救助力度，抓紧落实奶牛良种补贴、振兴奶业苜蓿发展行动、奶牛标准化规模养殖等已有扶持政策，保护奶农养殖积极性。要针对当前奶业生产中面临的突出问题和实际困难，采取多种形式帮助奶农渡过难关，切实把损失降到最低。各地要深入生产一线开展奶牛养殖技术指导和服务，加大养殖技术培训，重点培训推广良种繁育、全混合日粮和苜蓿生产加工等关键技术，帮助奶农提高科学饲养水平。特别要加强对散养户和小规模户的技术培训，推动散户入区入园和老旧奶牛养殖小区改造升级，引导奶农向标准化规模养殖方向发展。（B）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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