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在礼泉县药王洞乡仪门寺袁家村。仪门寺在当时是一个大村,包括方家、袁家、苟家、门家、南堡子五个自然村。外面人说起仪门寺,总说村子大,自然村多,村名难记,为了好记,简称我们五个自然村为“方(方家)圆(袁家)沟(苟家)门(门家)子(南堡子)。”沟门子,在我们那儿就是屁股蛋儿的俗语,这样连起来称呼,虽然不雅,却也好记。
药王洞乡是撤社改乡改过来的名字,听说解放前就叫这个名字。我生在人民公社时代,自小记事起,只知道我们那个地方叫红卫公社。我们袁家村属于三联大队第二生产小队。仪门寺分为两个大队,苟家和南堡子属于一个大队,叫仪门大队,方家、袁家和门家属于一个大队,叫三联大队。我想,这样划分可能利于当时的集体劳动,由于我们三个自然村地理位置相邻靠近,所以就叫三联大队。
仪门大队紧邻西兰公路,在路北。路过仪门大队苟家也就一里来地,便是我们村子。从苟家村口东有一条向北的大路横穿我们袁家、方家,向北延伸,通过阡(礼泉阡东乡)礼(礼泉县城)路,一直连接到赵镇。那会儿,我们小,从没去过那么远,不知道这条路向北到底通向哪儿,只知道从这儿常常要驶过汽车和拖拉机。当时,汽车很少,一听到喇叭声响,我们一大群小孩就急急忙忙跑去看稀奇。那会的路虽然宽阔,却是土路,汽车通过村口,都开得非常慢,胆大点孩子就追着汽车跑,也不管车后的扬尘飞得有多高,有多浓,抓住卡车车厢后门的门钩子悬吊在空中,过上一回坐车瘾。
这条路把我们袁家和方家隔成两个自然村,方家在东,我们袁家在西。其实,也就一条土街,从袁家村西头一眼能看到方家村东头。两个村去田地里耕作也都走村子中间这条南北大路。我们当时也称这条路是“生产路”,顾名思义,也就是去田地里劳动时牲口、车辆和劳动的人们主要走的路。
现在细想,当时机动车辆极难看到,而这条路上时常看到过往车辆,可见我们村口这条南北大路在当时礼泉县的南北交通中起到多么重要的作用。
因为是土路,一到下雨天,这条路通过村口的那一段就被人们踩得泥泞不堪,过往车辆常常会陷到泥坑里。不过,那会儿人们思想好,常常把助人为乐作为做人的根本,只要有车辆陷入泥坑,村里的小伙子们便放下手里的饭碗,一呼而上,叫上号子,把陷入泥坑的车辆推上来。汽车后轮摔起的泥巴沾满了推车人的衣服和脸,大家相互看看,哈哈一笑了事。司机过意不去,从口袋里掏出“羊群”或者“宝成”香烟,挨个递给推车的人,连声说:“同志,谢谢了。”推车的人都笑着摆手:“没啥,没啥。”
话不多,真情在。印象中,那会的“同志”两字很真切,很实在,没有丝毫的做作,更没有现在赋予“同志”另外的含义。我不知道,这美好的东西怎么就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呢?是因为时代的变迁还是体制的更换?抑或是在这变迁中人的成分的改变?只有天知,地知。
虽然这条南北大路是土路,却很宽阔,平坦,两辆车相向而行,绰绰有余,还不影响走在路边的马车。路两旁长着两排高高的白杨树,挺拔整齐,像天安门前的仪仗兵,向着过往的车辆和人们行着注目礼。一阵风儿吹来,树叶“哗哗”作响,又像是鼓掌欢迎劳动的人们。劳动,在那个年代也是非常荣耀的词语。
后来,那条路过往的车辆慢慢的少了,也没有了以往的热闹气氛。我不是搭桥修路的,也不搞社会学研究,这其中的缘故我愣是没弄明白。只是,后来我开车回到老家,还是走的那条路,虽然路面铺了些碎石,不再那么泥泞,路面却坑坑洼洼,路也变得越来越窄。外地拉果子的汽车也怕开进这条路上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我们老家那儿遭遇天灾,地下水呼呼往上涨,土壕树坑里,都积满了地下水。村口那条南北路上,也浸泡在涨上来的地下水里。从那条路上通过,也只能从路边高塄上绕着走。老村也房倒屋塌,开始搬迁了。耕地里稍高的地方,都成了人们垒墙盖房的新址。原来仪门寺的五个自然村,一下子变成了二十多个村落,单我们小小的袁家,也成了北、中、南三个村子。我家后来搬迁到袁家中村。从那条南北大路向北就直直走到我们中村。
宝鸡峡东干五支渠从西向东把这条南北大路拦腰截断,在这条路上,就修建了一个水泥桥。这座桥,是回到我们村子的主要通道。记得小时候,我们去地里拔猪草,或者为生产队拾麦穗,路过这座桥,都要把篮子放在桥的栏杆上换换手,喘口气。劳动归来的大人路过这座桥时也会坐在栏杆上,大腿压着小腿,拿出旱烟锅子,美美地抽上一锅子烟,顺便歇歇脚。那会,人们的道德确实高尚,公私财物保护的都非常好。这座桥的栏杆被坐得溜光圆滑,却没有一点损毁。包产到户以后,人们的私心也愈来愈重了,人们的公德也似乎瞬间丧失,这座水泥桥也难幸免,没过几年,栏杆断了,桥面也变得凸凹不平。
十多年前,父亲还健在,我每到礼拜天都会挤出时间回家看看老父亲,开车拉上他去县城理理发,吃碗羊肉泡馍。这座桥,就成了我回家的必由之路。记得有年夏天,我开车回家,只有七、八岁的儿子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车子刚上吴家堡半坡,下起雨来,刚开始雨不很大,我想,回家路上也就半个多小时,应该没有问题。谁知雨越下越大,到了村子南北大路上坑坑洼洼处已经有很多积水,好在是碎石路面,车子还能开动。可是,经过那座桥时,由于桥面上的黄土太多,雨水一泡,非常泥泞,车子后轮一滑,差点掉进旁边的水渠中。好在我猛打一把方向,驶过了桥面。停下车,往水渠一看,浑浊的渠水几乎漫上渠岸,慢慢腾腾地向东流去。我看了看旁边的儿子,按住急速跳动的胸口,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从此以后,每到雨天,说什么我也不开车回家了。不管走路有多累,有多苦。
这些年,国家实行“村村通”工程,好多村子都修起了水泥路、沥青路,村民下雨出门再不用穿雨鞋,脚粘泥了。回礼泉,去好多村子,车子一下就开到了门口。下车就能看到亲人的笑脸,感觉心里美滋滋的。只是,通往我们村子的那条南北大路依然如故。前两年,斗胆向市长信箱反映过此事,答复却是我们这个村和门家自然村属于一个行政村,去门家村已经有了沥青路,也等于我们村已经实行了“村村通”工程。我对这个答复很难理解。由于当年地下水,村子都搬迁得七零八落的,门家村离我们袁家中村少说也有三里地,离北村南村更远。而从门家村到我们村要经过东干渠的一个桥,这座桥已经坍塌多年,行人都很难过,何况车辆!看来,我们这个村子是被时代遗忘的角落。
现在很少回老家了,村子好多有能力的人家都搬到县城去住。反过来想,这条南北大路不修也罢,走在这条路上,还能唤起我那童年时的美好回忆。
故乡的路,我魂牵梦萦的路。(B)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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