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家川县城出发,沿着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向西北方向行驶约20公里路程,便会来到木河乡桃源村的马家塬山梁上,这里有一片古代墓葬遗址保护区——马家塬战国时期墓葬遗址。马家塬遗址是近些年来西北地区发掘规模较大、规格较高的战国时期墓葬群,被评为“2006年中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
马家塬所处地形避风向阳,形似簸箕。在这片山凹中,分布有大面积的横篮纹泥质和夹砂红陶片,断崖上存在大量的灰坑遗迹和房屋遗迹,属常山、齐家类型的文化遗存。以马家塬为中心,向东西各延伸200米的地形范围内有较为密集的战国中晚期墓葬分布。截至目前,马家塬遗址已探明墓葬77座,发掘整理73座,面积约2万平方米。2007年1月,马家塬遗址及墓群列入第6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2013年5月又被国务院核定公布为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马家塬遗址之所以引起考古界的巨大关注,就在于其中发掘出土了“豪华”的战国马车。
这些马车,车身装饰种类繁多、制作工艺复杂精湛,图案多采用虎羊等动物式样,且以金银包嵌,有的车身整体或用彩漆涂绘制成,色彩艳丽、雍容华贵。大量贵金属配件以及彩漆工艺的使用,无不显示出墓葬极高的规格和墓主人生前奢华的生活。这些马车一经挖掘出土,就震惊了当时所有在场的考古工作人员,人们不敢相信在两千多年以前,深处西北内陆的人们竟能掌握如此高超的制车工艺,因此,大家都戏称这些发掘出来的车乘为古代的“劳斯莱斯”。
在马家塬遗址已经挖掘整理的大中小73座墓葬中,大部分都有车马乘陪葬品,而以三号墓坑中发现的车乘最为奢华。三号墓处在整个墓葬群中靠中心位置,墓口平面呈梯形,在墓道开口层东北角有殉葬马头2具。墓道东南北三壁向内斜收也似梯形,由西向东为高低、宽窄不等的台阶通向车坑,台阶壁略内收,共9级,台阶最宽的有0.7米,而最下端的一级台阶宽仅0.05米,由上至下逐渐变得窄而高,这充分显示出古人科学合理的凿墓技术。台阶以下即为车坑,车坑随葬车乘为4辆,由东向西排列,互相叠压在一起。墓室位于墓道北边,整个墓室平面呈“凸”字形,分为前后两室,前室随葬的车乘用金银、玛瑙等物装饰,颇为豪华,后室为墓主人身体置放地。根据墓葬出土文物的品级,墓葬的主人并非一般的戎族首领,而是相当于“王”这种级别的人物或其亲属。作为墓主人生前身份的象征,马车乘似乎是当时权贵们的埋葬标配,这和中原事死如生的厚葬文化一样,马家塬的先民们在离世之后,也将自己的心爱之物连同身体一起埋入土中,达到永伴相随的目的。墓葬出土文物中有多件是秦传统器物,这也说明秦文化对墓主人的影响具有一定的持久性,更从侧面印证了当时的西北少数族裔和中原存在的文化联系,但不同于古代中原陪葬物的品类,马家塬的先民们似乎对“车”情有独钟。
马家塬遗址发掘出土的车乘同中原考古所见的车乘相比,除了车身基本的构造相同之外,车辆的装饰和车厢结构则风格迥异、独具特色,其用贵重金属装饰的豪华程度更是前所未见。车轮及车厢侧板均以金花饰、银花饰、铜花饰、错金铁、玛瑙、釉陶串珠、贝壳装饰;在车厢侧板上还有铜质大角羊、银箔质大角羊、金箔质虎等动物饰件及包金铜泡装饰。所有随葬车乘显得富丽堂皇、美轮美奂,其豪华程度不但为甘肃省首次发现,在全国也极为罕见。先秦时期,马车制造是最为复杂的手工行业,毫不夸张地说,在当时,制造车乘就是科技含量最高的技术工艺。所以《周礼·考工记·总序》在概述手工业时,对造车工艺这样评价道:“故一器而工聚焉,车为多。”也就是说,在单种产品上集中不同工种最多的是车。
在古代,车马乘不光是权贵们的日常代步工具,更是重要的战略物资。春秋时期,就有“千乘之国”、“万乘之国”的叫法,其中一“乘”就是一辆标配的战车,车乘越多,则代表国之越强。但由于受生产力影响,地形等因素限制,古代交通体系并不发达,而两轮马车轻便灵活、机动性能好,正好适宜了当时的通行条件,所以在漫长的中国历史中,两轮马车一直延用,马家塬出土的战国车乘也是这一形制。
马家塬在战国时期为秦统治区域,而1980年在陕西临潼秦始皇陵附近也出土了闻名于世的铜车马,这会不会与马家塬发掘的车马存在某种联系呢?或者说,是不是西戎文化融入秦文化的历史见证呢?这些还有待于我们进一步探索求证。
除了大量豪华的马车乘以外,马家塬遗址还挖掘出土了大量青铜器、疑似玻璃器物等,文物总数一万四千多件。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有高12厘米左右的疑似玻璃质地杯,整只杯体呈浅兰色,下半部装饰乳钉,疑为玻璃或釉陶质地,在同一墓坑中还同时出土了大量料珠。另有一件小单耳银杯,高10厘米左右,上粗下略窄,无底,耳用铆钉铆接在杯身上,杯身也是用银片卷曲,用铆钉在耳处铆合,工艺考究,小巧精致。还有一件带有铭文的青铜壶,因器形似蚕茧而得名。青铜蚕茧壶,口径9.3厘米,最大腹径28.4厘米,最大底径15.4厘米,通高25.6厘米,敞口、束颈,椭圆形圈足,圈足铸以拧绳纹,颈部29枚贝纹连为一周,颈肩部饰辅首,通体饰瓦棱纹,每隔一瓦棱内饰蟠螭纹,腹部两面有衔环兽头,器物底部铸有铭文一字,经相关专家释读,或为“鞅”字,壶内盛有炭化黍粒。这件青铜茧形壶也是目前马家塬出土器物当中唯一带有铭文的一件,同样形制的青铜壶国内也仅发现3件,所以考古价值极高。
所有这些考古发现,无不证明,早在两千多年以前,在张家川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就已经存在发达的少数族裔文明。《尚书·禹贡》记载,清水河谷属“雍州之城”,居住着西戎部落。周朝时,秦非子为周孝王牧马有功,被封为附庸,使建城邑于秦亭,其地大约在今天张家川县城西南,清水河谷地。秦昭襄王二十七年,也就是公元前280年,置陇西郡,清水河谷地属陇西郡。
张家川境内的关陇古道更是闻名遐迩。自周秦至汉唐直到明清,在长达两千多年的悠长岁月中,关陇大道一直是关中通往西域的交通纽带,为贸易往来、民族交流的大通道,而且也是陇右要冲、关中屏障、军防重地。据史料记载,汉初,西北疆界不过黄河。为了打通西方商路,汉武帝派人进行了多次探索,其中一次是翻越陇坂,通过对沿途地理和北边敌情的了解,最后选定关陇道为西进的首选路线。为了确保这条路线的畅通,汉武帝在沿线设置天水郡及平襄、陇县、清水、戎邑、略阳等县。沿途“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五十里一寨”,“驿马三十里一置”,交通十分便利。现今,在张家川县境内还存有长宁驿、张棉驿等古道驿站,这些历史遗迹伴随着月落日升,述说着古道沧桑。
不管是马家塬的战国马车,还是横亘古今的关陇大道,无不诉说着张家川久远辉煌的历史,这片土地曾为华夏文明与西域文化交流的使者们提供了栖息之所,也长眠着最终融入中华民族血统的西戎先祖。从马家源出发的战国车轮,载着周人的礼仪与戎人的果敢坚毅,沿着关陇古道一路南下,最终促成了秦人睿智善战的秉性横扫四方,成就了大一统的强盛帝国,在光辉灿烂的华夏文明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生产力尚不发达的古代,马家塬的先祖们就已经创造出了超前的文明深埋于脚下的这片土地,为今天的我们带来惊喜。而在经济繁荣、科技发达的当下,我们是不是也能够保有古人一样奋斗进取的精神,创造出属于这个时代的辉煌业绩遗留给后人,这是时代留给我们的命题。
□刘继斌
马家塬战国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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