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杰
“梧桐栖凤凰”典故见于《诗经》
梧桐树栖凤凰,此语见于《诗经·大雅·卷阿》中的“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之句,而“梧桐引凤凰”传说的最早来历也出于此。卷阿,在今陕西扶风县周公庙遗址。
宋代邹博的《见闻录》说:“梧桐百鸟不敢栖,止避凤凰也。”在中国的神话传说中,凤是神鸟,非梧桐不栖。能引来凤凰的梧桐,自然也是祥瑞、高贵的嘉木、神树。
梧桐还被视为“灵树”,具灵性之说,有应验时事之能。《太平御览》引《王逸子》说:“扶桑、梧桐、松柏,皆受气淳矣,异于群类也。”《瑞应图》说:“王者任用贤良,则梧桐生于东厢。”梧桐的灵性还反映在它能知岁时,司马光《梧桐》诗曰:“初闻一叶落,知是九秋来”,所谓“一叶知秋”之典故也。不过,早在唐代,诗人崔曙的《山下晚晴》已有类似的意象:“寥寥远天净,溪路何空濛。斜光照疏雨,秋气生白虹。云尽山色暝,萧条西北风。故林归宿处,一叶下梧桐。”《花镜》记载:梧桐“每枝十二叶,一边六叶,从下数一叶为一月,有闰月则十三叶。视叶小处,即知闰何月也。清明后如梧桐不开花,此年必大寒。”
在民俗图案中,祥瑞的梧桐常与喜鹊合构,谐音“同喜”,亦是寓意吉祥。
梧桐有青桐、碧梧、青玉、庭梧之名称。陈翥在《桐谱》中说:“桐之材,采伐不时而不蛀虫,渍湿所加而不腐败,风吹日晒而不折裂,雨溅污泥而不枯藓,干濡相兼而其质不变,楠虽寿而其永不敌,与夫上所贵者旧矣。”
汉代梧桐树被植于皇家宫苑,《西京杂记》载“上林苑桐三,椅桐、梧桐、荆桐”“五柞宫西有青梧观,观前有三梧桐树”,汉代五柞宫的故址就在今陕西省周至县东南。
魏晋,梧桐树的种植开始增多,晋代夏侯湛《桐赋》曰:“有南国之陋寝,植嘉桐乎前庭”,以及南朝著名诗人谢朓《游东堂咏桐诗》:“孤桐北窗外,高枝百尺余;叶生既婀娜,落叶更扶疏”,说的都是在庭院中植桐。西晋傅咸《梧桐赋》则述说了门前列行种植梧桐树招引凤凰的盛况:“美诗人之攸贵兮,览梧桐乎朝阳……郁株列而成行,夹二门以骈罗,作馆宇之表章。停公子之龙驾,息旅人之肩行。瞻华实之离离,想仪凤之来翔。”傅咸,西晋文学家,北地泥阳(今陕西铜川耀州区)人,傅玄之子。曾任太子洗马、尚书右丞、御史中丞等职,史载他为官峻整,直言敢谏。
值得一说的是,在长安大规模种植梧桐树则是前秦苻坚当皇帝之时。《晋书·苻坚载记》有“坚以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乃植桐竹数十万株于阿房城以待之”的记载,这个“阿房城”,即秦之阿房宫(遗址在今陕西西安)。
唐代,梧桐树的种植变得极为普遍。《隋唐嘉话》中的“唐初宫中,少树,孝仁后命种白杨……更树梧桐也”,便是皇宫中种植梧桐树的写照;唐代王昌龄《长信秋词五首》中的“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以及李贺《天上谣》中的“秦妃卷帘北窗晓,窗前植桐青凤小”,则是唐代庭院中种植梧桐树的写照。
从以上史籍记载、诗词歌赋中,可以看出梧桐与陕西渊源之深厚。
华山梧桐及其他
北宋时徐积《华州太守花园》诗曰“却是梧桐且栽取,丹山相次凤凰来。”描述了当时陕西华州城官家的园林中种植梧桐(造景)的情景。
华山种植梧桐有悠久的历史渊源。唐代韩偓《六言三首》中有“华山梧桐相覆,蛮江豆蔻连生”之句,其中“华山梧桐相覆”一句,与乐府诗发展史上的高峰之作《孔雀东南飞》有一定的关联,《孔雀东南飞》的最后几句为:“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
《孔雀东南飞》中的主人公焦仲卿与刘兰芝“合葬华山傍”,为什么要在墓旁“左右种梧桐”呢?笔者以为,在古人的意识中,华山因“萧史弄玉吹箫引凤”的爱情故事,已变成一种象征,即一座爱情之山。之所以在墓旁种梧桐,一是认为墓中人也是凤凰,或者是真实生活中存在的孔雀(凤凰之主要原型);二是因为种下梧桐树,才能招来凤凰,希望这对因爱而殉情的夫妻能追随萧史弄玉,驾着凤凰飞升仙界。而唐代孟郊《列女操》中亦有:“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贞妇贵殉夫,舍生亦如此。”的诗句。古代传说梧是雄树,桐是雌树,梧桐同长同老、同生同死。
大概就是因了这些传说,梧桐在古代诗人的意象中,总是和凄美爱情、离愁别绪、怨忧情感相连。例如唐代薛涛《别李郎中》诗有“花落梧桐凤别凰,想登秦岭更凄凉。”宋代贺铸的《鹧鸪天》词有:“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半死桐”之说,源于汉赋大家枚乘的《七发》赋,赋中有句:“龙门之桐……其根半死半生”。龙门就在陕西与山西交界的黄河禹门口。白居易《和梦游春诗一百韵》中也有“半死梧桐秃,暗镜对孤鸾”的说法。此外,白居易在《长恨歌》中还有“春风桃李花开夜,秋雨梧桐叶落时”“摇落废井梧,荒凉故篱菊”的诗句。而元曲四大家之一的白朴代表作《梧桐雨》,全名《唐明皇秋夜梧桐雨》,即取自白居易《长恨歌》之“秋雨梧桐叶落时”诗句。
此外,李煜《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杜甫《宿府》中的“清秋幕府井梧寒”、李贺《秋来》中的“桐风惊心壮士苦,衰灯络纬啼寒素”,以及李清照《声声慢》中的“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表达的均是一种愁绪。而苏轼的“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更充满了凄美、寂寞和悲凉的意境。
“焦尾琴”的传说
桐木宜制琴。王充在其《论衡》中说:“神家皇帝削梧为琴”。《诗经·鄘风·定之方中》云:“树这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齐民要术》说:“梧桐山石间生者,为乐器则鸣。”
《警世通言》第一卷“俞伯牙摔琴谢知音”载有:“此琴乃伏羲氏所琢,见五星之精,飞坠梧桐,凤皇来仪。凤乃百鸟之王,非竹实不食,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伏羲氏知梧桐乃树中之良材,夺造化之精气,堪为雅乐。”说的都是梧桐宜制琴的事。
“俞伯牙摔琴谢知音”还引出了“高山流水觅知音”的典故,说是伯牙与钟子期结识时,当伯牙弹奏的琴声雄壮高亢时,他的知音钟子期说:“这琴声,表达了高山的雄伟气势。”当琴声变得清新流畅时,钟子期说:“这后弹的琴声,表达的是无尽的流水。”于是他们相见恨晚,结为兄弟。可当第二年伯牙去访子期时,才知钟子期不幸染病去世,遂在钟子期墓前凄楚地重弹这首《高山流水》,以祭奠子期。一曲终了,伯牙挑断琴弦,把心爱的瑶琴摔碎在青石上,悲伤地说:“我唯一的知音已不在人世了,这琴还能弹给谁听呢?”
后来,人们在他们相遇的地方,筑起了一座琴台,纪念两位“知音”感天动地、千古不朽的友谊。
此外,还有一个梧桐木制“焦尾琴”的故事,也十分感人。“焦尾琴”为中国古代四大名琴之一,《后汉书》记载:“蔡邕泰山行,见焚桐,闻爆声曰:‘此良木也’,取而为琴”,是为“焦尾”名琴;王充《论衡》中说“神家皇帝削梧为琴”;《齐民要术》中也提到“梧桐山石间生者,为乐器则鸣。”这都说明,古人喜用梧桐木来制作古琴。而唐代李颀《题僧房双桐》诗则记有东汉蔡邕与焦尾琴之故事:“青桐双拂日,傍带凌霄花。绿叶传僧磬,清阴润井华。谁能事音律,焦尾蔡邕家。”
蔡邕是文学家和书法名家,其女儿蔡文姬也是一位音乐天才。《三字经》中便有一句:“蔡文姬,能辨琴”,可见其影响之深远。文姬出嫁的时候,焦尾琴成了她的嫁妆。出嫁以后,蔡文姬命途多舛,辗转各地,相传这张焦尾琴一直伴在她身边。战乱年代,新寡的蔡文姬被掳到匈奴之地,成了匈奴左贤王刘豹之妻。后曹操平定北方,派出使者将她赎回。文姬作传唱千古的绝响《胡笳十八拍》,被后人称为自屈原《离骚》之后,最值得欣赏的长篇抒情诗之一。宋代陈造《赠琴妓二首》诗云:“梦中曾揖蔡文姬,焦尾亲传半夜衣。”而蔡文姬纪念馆前的汉白玉雕像,就是文姬在弹奏焦尾琴。
文姬归汉后,在曹操的安排下,与屯田都尉董祀再结连理。后董祀犯了死罪,蔡文姬去向曹操求情得免。后来,董祀与蔡文姬隐居山林,隐居之地即陕西蓝田的蔡邕庄。在此,蔡文姬潜心笃志地抄录蔡邕遗著,完成了《续后汉书》这一浩瀚的文化工程。蔡文姬死后,按她的遗愿,就葬在陕西蓝田的蔡王村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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