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解蚌埠新能源汽车市场

位于淮上区后楼路的汽车充电站为周边居民出行提供便利。某汽车4S店店员向顾客展示如何充电。7月16日,市政府大院一新能源汽车正在充电。自从两年前启用新能源汽车专用号牌,“绿牌车”便不再是街头稀罕物。穿行在蚌埠大街小巷,有意或无意间,你就能瞥见一两辆“绿牌车”从身边倏忽而过。

来自市发改委能源办的数据显示,2019年全市新增新能源汽车447辆,其中公交车48辆,出租车22辆,电动私家车377辆。截至2019年底,全市共推广使用新能源汽车2356辆。而在两年前的2017年底,这一数字是1519,其中电动公交车占68%,1033辆；电动私家车占31.9%,484辆；电动出租车2辆。

虽然从数字上看,新能源汽车在蚌埠市仍然很小众,但从早前实施的《蚌埠市居民区充电基础设施建设运营综合试点建设方案》、今年3月出炉的《蚌埠市电动汽车充电基础设施建设规划(2019-2030)》,以及散见于国际汽车城的新能源汽车销售公司看,蚌埠对汽车电动化这件事抱持着积极态度。

一本经济账

选用新能源汽车,对于节约用能成本、节能减排和环境治理都具有重要意义

“六年六万七千多公里,在夜间分时电价后充电,核算下来,每个月只需花四五十元电费钱,相当于每个月用公交月票钱养一台汽车,想想还是挺划算的。”

——蚌埠市最早一批电动汽车拥趸黄先生

7月14日上午,市政府大院内,四辆“绿牌车”在综合楼东侧的停车位上整齐停放,其中三辆开着充电阀,连着充电桩,接受能量补给。绕行大院一周,附近停车线内也偶见“绿牌车”身影。

“我的车今天要充电,所以就提早一点到单位了。”在政府某机关上班的李先生直言,身为上班一族,在单位设有充电桩的情况下,买辆电动汽车代步是挺不错的一个选择,“充电不麻烦,充满一次电够上下班开差不多两个礼拜,很省很方便。”他说。

不用加油,充上电就能跑,关键是它不光节能环保,还够经济实惠……在机械工业第一设计研究院资深人士张兆强眼里,新能源汽车无异于汽车领域的“后浪”:“从经济和环保角度考虑,新能源汽车必将是国家主力推行也是最容易市场化的汽车品类,是未来汽车工业的发展方向。”

大学主修发动机专业,在设计院工作了几十年,张兆强对汽车工业始终保有挥之不去的热情,近些年全国新能源汽车的市场行情,也被他摸得一清二楚。“2015年全国新能源汽车产销分别为34万辆和33万辆,同比增长3.3倍和3.4倍；2017年的产销增幅均在50%以上；2019年产销分别为124万辆和120万辆。”他说。

在新发展理念成为基本遵循的今天,以汽车动力技术革命立意的新能源汽车,无论从战略层面、技术层面还是从经济层面,都显露出它极好的成长性和远大前景。比如,在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规划及中央和地方的配套支持政策确定的“新七领域”中,新能源汽车就被列为其一,上升到国家“十三五”规划重大战略的高度。

而单从老百姓关心关注的经济层面看,以电为动力的新能源汽车,百公里耗电量的价格只在8元左右,相当于当下1.5升燃油的价格。如果按私家汽车年均行驶一万公里计算,一年就节约了三四千元开支,开得越多反而越省。

市民黄先生是蚌埠市最早的新能源汽车追随者,于2011年花5万元购入了第一代纯电动汽车。为了测量汽车用电情况,他自己动手为爱车安装了计量电表,每次充电均选在晚上10点钟之后的分时电价时间进行,“六年六万七千多公里,核算下来,每个月只花了四五十元电费钱,相当于每个月用公交月票钱养一台汽车,想想还是挺划算的。”

和黄先生一样,为了实现低成本养车,家住经开区海亮明珠的叶先生在为全家购置第二辆汽车时,果断选择了电动汽车。“第一辆车是燃油车,才开不到十万公里,为了不和老婆抢车开,决定再入一辆。听完4S店推介后,感觉电动汽车价位不高,开着还省,小区里也允许安装私人充电桩解决充电问题,就顺势尝个鲜,买辆‘绿牌车’开开。”

记者致电叶先生所说的某新能源汽车专营店,营销人员李小姐告诉记者,她从入职到现在不满一年,个人已经经手了4台车,全店一年售出几十台,店老板本人开的也是自家专营的其中一款畅销车型。

“最近两年,车主带着申请材料到我们公司营业大厅报装私人充电桩的越来越多,由我们公司工作人员上门安装私人充电桩的目前已有170多个。”蚌埠供电公司营销部专责仇建这样介绍。

但是,那些直接从小区物业公司接线充电或私自从自家电表飞线充电的个案,并不在供电部门统计之列。

一台“烫手”车

里程焦虑、充电焦虑、残值焦虑三者叠加,让电动汽车成“烫手山芋”

“买电动汽车之前,要搞清楚自家楼下能不能装充电桩,工作单位好不好充电,出行时方不方便快速补给能量,开空调或爬坡情况下续航能力怎么变等一系列问题。”

——市车管所副所长祝明杰

尽管享受了“每个月花月票钱就能养一台车”的美好开始,但随着时间推移,市民黄先生的爱车逐渐变成了家人眼中“鸡肋”一般的存在。

——才从4S店购车半年,这家店就因销路不畅关停,爱车的维护和保养不得不投靠其他门店。

——刚购入的爱车,满电状态下可行驶120公里,等到两三年之后,满格电只能行驶六七十公里。遇上低温天气,不仅续航能力直线下降,充电也很困难,到最后充一夜电只够跑20公里。

——城区街头建设了好几个新能源汽车充电站,但基本都是给公交公司的新能源公交车专供使用,充电接口与私家电动汽车不兼容,六年没充过一次。

——在私人充电桩尚未被准入的2011年及之后多年,全靠沿楼道布设上百米电线“飞线充电”,楼下被邻居抢占而导致无法靠近充电的情况常常发生。

2017年,用车体验越来越糟的黄先生将车开进了二手车交易市场,迎接他的又是一个无情打击:车体维护保养得再好,也抵不过电池损耗对车辆残值的影响大,最终“以废铁的价格处理了它”。

黄先生亲身经历的新能源汽车旅程,正是祝明杰一直不愿主动接触这个领域汽车的顾虑所在。

祝明杰是市公安局交警支队车管所副所长,日常工作中将全市各类汽车的登记、上牌、查验、审核等情况尽收眼底。他说,鉴于目前的技术发展,新能源汽车在使用便利性上与传统燃油车有着很大的差距,用户普遍反映会有续航焦虑,以及电池容量衰减的问题。所以,市民在买电动汽车之前,一定要搞清楚自家楼下能不能装私人充电桩,工作的单位给不给充电,车辆外出时方不方便快速补电,开空调或爬坡的情况下续航里程发生什么变化等一系列现实问题。

祝明杰直言,家里只有一台车的,肯定会选一台出行自由度更高、局限性更小的燃油车,而不是处处受限的电动汽车。即便有的家庭添置第二台车,在面临燃油与电动“二选一”时,也不见得会选电动汽车。

他以自己为例,介绍了他在为家庭添置第二台车时,只在脑海中闪过“要不要考虑新能源汽车”的念头,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燃油车。因为在他的意识里,同样花10万元买车,同样开上5年,五年下来,看似电动汽车省下了一笔税费和油费,但与5年后的残值作比,电动汽车的使用周期成本未必比燃油汽车小多少,又何必去承担因电动汽车配套设施不完备带来的各种精力消耗与心力折磨呢?

根据中国汽车金融暨保值率研究委员会发布的《中国汽车保值率报告》,纯电动车的整体保值率不足30%,即便是如特斯拉ModelS这种售价高达百万的高端电动车,三年保值率也仅为55%,那些主流新能源汽车3年平均保值率仅为32.31%,而同类燃油车一般为60%左右,差距巨大。

打开某二手车网站记者注意到,2万公里左右的二手北汽EV160,标价只有四五万元,是新车售价的一半。

一套难念“经”

新能源汽车普及率与充电基础设施配建率相辅相成,设施少车少,车少设施也多不了

“非试点城市虽然建有部分公共充电站,但对电动汽车开放的公共充电站尚存空白,大多属于单位自用性质,没有进入商用市场,严重制约了电动汽车的使用与推广。”

——机械工业第一设计研究院张兆强

既然电动汽车的保值率难以在短时间内破冰,那么,要在非试点城市推广应用新能源汽车,保证能源供给就显得格外重要。

在蚌埠市,“两低两少”俨然已成该领域鲜明特征,即充电基础设施配建率低、充电桩少,新能源汽车普及率低、应用少。

市发改委能源办发布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底,全市共有居民自用充电桩166个,其中去年一年新建146个；充换电站14座,均为公共充电站,共配有直流快充桩64个,其中高速服务充电站12座、配有充电桩48个,城市充电站2座、配有充电桩16个。

“新能源汽车的普及率和充电基础设施建设的配建率相辅相成。由于蚌埠市目前新能源汽车普及率较低,新建的充电站存在使用率不高的问题,一定程度制约了充电桩基础设施的建设和普及。反过来,由于充电桩配建率过低,市民使用新能源汽车的体验不愉快,也一定程度上抑制了他们对新能源汽车的购买欲望。”说这话的是长期推动电能替代工作的市发改委能源办刘波。

他告诉记者,能源供给是电动汽车产业链中的重要环节,能源供给模式与电动汽车的发展密切相关。蚌埠当前普遍采取的是插充模式,由于直流快充所产生的大电流会给城镇配电网带来较大冲击,甚至影响配电网正常运行,所以城区采取的多是交流慢充,耗时长,与燃油汽车加油或加气相比,能源补给的便捷性远不能满足人们需要,“利用智能机器人在三五分钟内完成换电,应该是未来推广使用新能源汽车的技术着力方向”。

几个月前新鲜出炉的《蚌埠市电动汽车充电基础设施建设规划(2019－2030)》,在充电模式上也提出了充电、换电相结合的发展思路。但是很显然,在新能源汽车普及率超低的蚌埠,换电池尚且不是当下迫切需要攻关的突破点,增加公共充电基础设施、提高充电便捷性才是当下之要。

张兆强曾以市政协委员身份递交了一份关于建设蚌埠新能源汽车示范充电站的提案。在提案中他这样写道:“包括蚌埠在内的非试点城市虽然已经建有新能源汽车充电站,但对家用新能源汽车开放的充电站尚存空白,大多是给公交公司的新能源公交车、环卫公司的新能源环卫车、物流公司的新能源物流车充电专供,属于单位内部自用性质,并没有进入商用市场。”“虽然国家规定了在新建小区按停车数量10%建充电桩设施,但由于小区电力容量要增容及与物业单位的利益分配等问题难以解决,所以一时半时很难实施……”

为此他建议,优先选取本地有意向、有实力的企业,特别是民营资本进入电动汽车充电站点建设行列,在城市交通繁忙地段建设1-2个电动汽车充电站,其功能是既为电动汽车使用者提供充电服务,又在城市内起到电动汽车推广示范作用。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早在2017年7月,蚌埠市就出台了居民区充电基础设施建设运营综合试点建设方案,要求按照“适度超前、技术领先、多元投资、开放服务”原则,到2020年力争新增居民区电动汽车充电桩1万个左右。方案还提出,新建住宅区按不低于规划机动车停车位总数的10%比例配建充电设施,积极推进老旧小区停车位电气化改造。

然而,时至2020年7月,方案中的要求并没有落地多少。记者颇费一番周折后了解到,安徽水利和顺地产今年3月发布了新能源汽车充电桩采购与安装招标公告,为其旗下的地产项目配建汽车充电桩。蚌埠供电公司今年也计划在秀水新村和喜迎门小区建两座公共充电站、16个充电桩。

承担蚌埠地区电动汽车充电业务推广的仇建已经注意到,合肥在今年5月出台的推动新能源汽车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政策中,已经明确了以补贴或奖励的方式支持充换电设施运营、降低运营成本,并对新能源汽车在政府投资建设的公共停车场点或市区道路临时泊车位停车免费做出规定。他表示,此项新政如果“移用”到蚌埠,“两低两少”的情况或许能很快就能有效改观。

一座待掘“富矿”

汽车市场逐步触底企稳,新能源汽车长期向好的发展态势没有改变

“电动汽车正进入爆发式增长期,在未来是人工智能、5G技术、智能驾驶与新能源有机融合的集成技术应用,产业拉动性极强,蚌埠能否在其中某个细分领域抢先切出一块‘蛋糕’,考验决策层智慧和眼光。”

——市发改委能源办刘波

“传统石化燃料的汽车对环境和资源产生很大副作用,发展新能源汽车已成为未来汽车工业的发展方向。”

“新能源汽车将催生汽车动力技术的一场革命并带动汽车产业升级,是汽车工业发展的必由之路。”

“电动汽车作为一种新能源交通工具,已成为我国重点支持的战略性新兴产业之一,在全国蓬勃发展,呈爆发式增长态势。”

……

采访中,无论是新能源汽车的营销端还是用户端,抑或是电力系统、能源系统工作人员,都肯定了“汽车电动化将是汽车工业未来发展大势”这一观点。

刘波更是在此观点之上,提出“电动汽车是人工智能、5G技术、智能驾驶与新能源有机融合的集成技术应用,产业链条长,拉动性极强”,进而引出思考:蚌埠能否在新能源汽车产业长链中,紧盯某个细分领域做深做透、做大做强,切出一块专属蚌埠的“蛋糕”来?

他的想法并不是凭空而来。“蚌埠在汽车电子、汽车玻璃、显示玻璃、汽车空调压缩机、MEMS传感器等方面都有实力很强的企业,完全可以集中力量在细分领域占据一两块高地。”他直言,新能源汽车产业蛋糕很大,蚌埠应该尽全力拿下一块哪怕不大的蛋糕,也一定不能缺席缺位。“当然,在短期内没有竞争力可言的电机电控和整车制造方面,应该做出理性抉择。”他进一步补充说。

但是现实中,抢占新能源汽车细分市场似乎并没有引起足够重视。

市政府在2018年下发的《支持新能源汽车产业创新发展和推广应用若干政策》中,也是着重强调了支持招大引强、加快充电设施建设、营造低成本便利化消费环境等方面,对加快培育发展蚌埠市新能源汽车产业,有效促进节能减排进行详细指引。

而在此前后,2018年2月,占地400亩、计划总投资20亿元,致力于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结构件、20万套电机电控设备研发生产和销售的国轩新能源汽车上下游产品生产制造基地项目签约落户经开区。2018年11月,旨在打造全国首个智慧新能源低碳生态总部基地及产业园区联合体、全国首个新能源嵌入式立体室内公共交通综合体的蚌埠泰坦新能源产业园破土动工。2019年7月,投资12亿元拟打造集电机、变速箱、动力电池系统等新能源汽车动力系统研发、制造及销售等为一体的馨联动力新能源汽车产业园项目落户经开区临港产业园。

“这几个项目尚处在建设阶段,真正达产出效还需要一定时间。”市发改委工高科负责人张国威如是说。

从国家战略层面的布局看,新能源汽车发展路线已然明确——《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规划(2021-2035)》(征求意见稿)提出,到2025年新能源企业新车销量占比达到25%,为行业长期发展划定路线。工信部年初也表示,今年7月1日以后新能源汽车补贴不会继续退坡,给行业短期发展吃下定心丸。

于是,有行业人士对新能源汽车产业的爆发点作出如下研判:到2025年前后,电动汽车的性价比将超过燃油车,市场将以强大的力量推动电动汽车发展,到2030年,全国电动汽车产销量将超过1500万辆。

如此庞大的数字背后,有机遇,有商机,只要蚌埠朝着汽车电动化方向钻研攒劲、挖潜有方,蛋糕迟早会到碗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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