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自行车 李秀娟

在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有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车身主体黑色,加重型,前面有大杠,后面有货架,车大杠上永远搭着一个两侧都可盛物的军绿色长方形的帆布袋子,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至今记忆犹新。

那个时候,父亲在离家几公里之外的集镇上班,这辆自行车就成为了他的“坐骑”,每天往返于单位和家之间,风里来雨里去,一骑就是数年。

年纪很小的我,感兴趣的当然不是这辆自行车,而是那个大大的帆布袋。父亲那个时候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每天回家都会很晚。于是天刚擦黑的时候,我们兄妹几人就会不断向门外张望,侧着耳朵听,直到老远传来老旧自行车“哐啷哐啷”的声音,我们便雀跃起来,接车的接车,翻包的翻包……而那个破旧甚至有些污渍斑斑的帆布包似乎也从未辜负过我们——有时候是丁点儿零食,有时候是些稀罕的日用品,更多的时候是一本本的小人书……偶尔父亲也会用自行车驮着我们去串亲戚或是去他工作的单位。我坐在前面的大杠上,大哥或弟弟坐在后面的货架上。老旧的自行车在尘土飞扬的乡村公路上颠颠簸簸,唱起欢快的歌。屁股经常会被硌得生疼生疼的,有时候甚至还磨出了泡,但这丝毫也不会影响我们坐自行车的快乐和决心,只要有机会,就绝不放过。

也是用这辆自行车,我学会骑单车的基本技能。那个时候,每天抢着推车的大哥,慢慢地自己竟然学会了骑车,这让我心里甚是羡慕。于是,也模仿大哥的样子,先是由推车到一只脚踏着踏板,一只脚蹬地,向前滑行。等可以借助惯性前行一段距离以后,又把右脚从大杠底下伸进另一侧踏板,咯噔咯噔……就这样,渐渐地掌握了平衡,慢慢地也可以划拉很远了。等个子长到有自行车高的时候吧,飞腿一跃,迈过后货架,骑自行车就算是基本学会了。刚开始骑的时候,父亲会把手轻轻地搭在后货架上,算是扶着。觉得有了依赖,我便很放心地骑,可是不知道啥时候,父亲的手悄悄地松开了。一阵大呼小叫、歪歪扭扭之后,我竟然真的也学会了骑车。

学会了骑车以后,车瘾特别大,每天都要和哥哥、弟弟争来抢去,更巴望着星期天可以过把瘾,可是,几乎都不能如愿。这辆自行车在星期天永远都是被借出去的。赶集、相对象、走亲戚、甚至是到机面房去机米机面……左邻右舍,前后庄子的,几乎没有没借过我家自行车的。这也让年少的我们很是失望,甚至会愤愤不平。为啥总把车借给别人,被骑坏了可怎么办!爸妈总是说,都是亲戚四邻的,怎好意思拒绝,谁家没个求人的时候,不就是借个车子吗,坏了拉倒,等有钱了再买辆新的。我们慢慢地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爸妈不在家的时候竟也自作主张地把车借给同伴之类的,也渐渐地懂得啥叫与人为善、助人为乐。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大幅提高,自行车也不那么紧俏了,即便是农村,家家户户也都拥有多辆自行车,当然再也不用到处借车了,但邻里之间似乎也少了几分热络。我家的自行车也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最终,散了架,变成了一堆废铁。

伴随着自行车日渐破旧,我们慢慢长大；伴随着我们日渐老去,有关自行车的记忆却日渐清晰。

有十多年未曾骑过自行车了,今天体验了共享单车,又想起咱家的第一辆自行车——那辆装满了童年记忆的、永久牌的、父亲的自行车。

作者单位:蚌埠市教育招生考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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