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 居 □张春生

搬到现在的住处,已十三个年头了。

那年的秋天,从外地回到蚌埠,就把家安在了现在的住处。

刚入住小区时感受到的全是陌生:社会环境不熟,生活环境不熟,单元邻居不熟。有时遇见邻居也基本上不打招呼,难道城里人的生活都是这样吗?生活在陌生的环境中,神经老是紧张,心也始终在悬着。

入住后第二个月,一天傍晚,我正准备做饭,突然有人敲门,“叔叔,在家吗?”还是一个童声。开门一看是对面邻居家的小男孩。小男孩一米三左右的个头,胖乎乎的,两只大眼睛,红红的脸蛋上深陷一对酒窝,肩上还背个大书包。

“你好,小朋友,有什么事吗?”

“叔叔,我忘记带钥匙了,我想用您的手机给我妈妈打个电话行吗?”

“行,你说妈妈的电话号码,我给你拨通。”拨通后,我把手机递给了小男孩。

“妈妈,今天忘了带钥匙,现在进不去门了!”

“啊!你现在在哪?别乱跑!”

“我在对面的叔叔家呢,我用叔叔的电话打的。”

“好,别淘气,别乱跑,妈妈还得一个多小时才能下班呢!一定要谢谢叔叔啊!”

“好!”小男孩挂了电话,带着感激对我连说了两声:“谢谢叔叔!谢谢叔叔!”

我让小男孩坐在餐桌边做作业,又拿了一盒纯牛奶和几块点心给他吃。“小朋友,别急啊!安心做作业,叔叔做饭去了啊!晚上就在叔叔家吃饭。”

快七点半,小男孩的妈妈回来了,才把孩子接回家。又对我连说两声:“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都是邻居,不客气!”

当年的冬天下了一场大雪,雪后交通受阻。早上公交车也因雪晚点,我正沿治淮路向东步行上班。走到水科所附近时,突然一辆灰色的金杯面包车响着喇叭,停在了我的前面。

“上车吧大哥,正好顺路,我送你上班!”

循声看去,车辆的驾驶员原来是邻居小周兄弟。

我也没再推辞,便转身上了车,坐到副驾驶位上。

在聊天中得知,小周开了家跑浙江义乌方向的专线物流公司,在他的打理下生意还算不错。爱人在市区西边的一家玻璃制品厂上班。孩子在解放路第二小学上四年级,才十一岁。为孩子上学和夫妻二人上班方便,就租住了对门那套房子,我们也就有幸成了邻居。

车子缓缓地在雪路上行驶着,漫天的雪花从路两边的梧桐树枝杈间飘洒而落。雨刮器不停地刮刷着车辆的前挡风玻璃,留下两块扇形的窗口。雪天里本就稀疏的车辆,小心翼翼地行驶着,路面的积雪被碾轧出道道辙痕。

大约二十多分钟,就到了解放路淮河公路桥南头上班的路口。

下了车,我连声感谢小周在风雪中送我上班。

小周认真地对我说:“大哥,不用谢的,我们都是邻居嘛!”小周的话让我在寒冬里感到暖暖的。

大年二十九那天,小周忙碌了一年的物流公司终于安静了下来。他们要回淮上区曹老集的乡下过春节了。

临行时,小周和爱人来到我家门前:“大哥,大嫂,我们准备回乡下过年去了,麻烦春节期间帮我们照看下家门好吗?这是我家的钥匙就放你们这里吧,等过了节我们就回来,提前祝你们全家新年快乐!”

“也祝你们全家平安幸福,万事如意!路上慢点,注意安全!”我和爱人赶忙回应他们。

春节期间,我每天都会检查两次小周他们家的门,听听他们家里的动静。

第二年七月的一天傍晚,下班刚进家门,爱人就急切地告诉我,因为上班地点搬迁到淮上区小蚌埠,小周家下午搬走了。他们临走时还送给我们一组玻璃茶杯和餐具作纪念。说着,爱人拿出一只制作精致的玻璃茶杯递给我。

接过茶杯,我细细地看了看。茶杯个头偏大,手柄的两边是十多块扁圆型的平面雕花,约成六边形,雕花分上中下三层等距离遍布杯体。用手轻轻触摸杯壁舒适润滑,整个杯子质地朴实,晶莹剔透,庄重大方。

为了生意和生活,小周他们搬到了更方便的地方。他们走时,我也没能见上一面,送上一程,没能说上几句祝福的话,心中总感到有些遗憾。在对面而居为邻时,倒也没觉着,怎么他们这一搬走我的心里就好像缺了点什么?空荡荡的,酸酸的,不免有些失落和伤感。

时间过去十年了,也不知道小周兄弟他们一家生活得怎么样?小男孩应该长成大小伙子了吧?小周的公司也应该发展得不错吧?他们的日子过得还红火幸福吧?

对门的邻居,不知不觉已换了好几茬。我感到每家都很好相处,邻里关系也都很和谐、很温馨!

远亲不如近邻,有时候静静地想想,其实人这辈子能有幸成为邻居,也是千年修来的福分。在纷繁、复杂、喧嚣的城市生活中,有形的门窗可以随意关闭,但只要你不把心灵的门窗锁起来,邻居是可以平淡真诚地相处,依然可以相互关切,相互照应,相互温暖的。

这辈子,能做邻居也许是人生机缘的巧合,能做上可以信赖的邻居更是万分的快慰和幸福,值得让人珍藏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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