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饭 李 畅

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家里很穷。穷到什么地步呢?有一年,我的印象特别深刻,因为我吃了将近一个冬天的萝卜饭。

每天早晨往往喝一顿稀饭,中午和晚上都吃萝卜饭。做法很简单,就是先把米淘好铺在锅底,再把萝卜洗干净切丝铺在米上面(皮是绝对舍不得削去的),多放水,然后煮熟,这样饭菜就都有了。萝卜有一股怪味,特别是糠了的萝卜和米一起煮过之后,所以我一直都非常讨厌吃萝卜饭。直到有一天,妈妈端上来的萝卜饭上面漂着点油花。我勉强吃了一口竟然有盐!再吃一口米也不是被水泡得软软的跟纸片似的,而是一粒一粒成了形的而且很有米粒的筋道,萝卜浸了油沾了盐竟然也香香的。那顿饭我吃了两碗,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加了油和盐的饭菜竟然这么好吃!

直到现在父母依然愧疚,觉得我小时候吃了很多苦。每当桌上出现“高级”水果、“高级”菜的时候,我总是在心里默默感慨,这还是当年过八月十五一个苹果一家人分着吃的家庭吗?还是待客能有一碗白糖水就了不得的家庭吗?还是过年桌子上同时有一碗肉和一碗鱼,鱼是必然不能吃的,要等到舅舅来接亲时摆桌子的家庭吗?当然不是。

我过过苦日子,也是看见苦日子怎么样一天天好起来的。我工作之后领父母到海鲜店吃饭,那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吃皮皮虾、鱿鱼、扇贝。虽然都不是什么名贵海鲜,但是他们还是很高兴,一个劲地念叨,“真是越过越好了,以前哪想得到能吃上这些东西!”是啊,吃萝卜饭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吃得起肉,吃得起肉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吃得起海鲜。

现在还是会吃萝卜饭,不过都是大家不想吃鱼吃肉了才会做一顿。偶尔吃一次,萝卜好像也并没有什么怪味。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蚌埠附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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