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底色 陈家玉

发现蚌埠的城市底色,是从我每天早晨步行上班开始的。

夏季,天亮得早,我走出小区时,东方的天际已晕着一片绯红,像剥了壳的鸡蛋不小心滚到了胭脂盒里。

出小区往西,转过铁路立交桥,是一溜小吃铺。包子的笼屉、油条的大锅摆在铺子门口,热气腾腾、香气四溢。食客们都是郊区进城打工的农民,骑着电瓶车径直停在门前,脱下挡风的棉大衣,往电瓶车上一甩,拎着安全帽走进铺子坐定,我从外面看不清他们的面目。吃饱饭出来,安全帽扣在头上,点上烟便进了路对面的楼房工地。我在路这边瞧不见工地上劳动的身影,只是楼房在不停地长高,塔吊衔着云朵。

小吃铺西头是个十字路口,我时常停在那里等红绿灯。路上几乎全是疾驶而过的摩托车、电瓶车,骑手和小吃铺的食客一样,来自城北的郊区乡镇。他们不愿外出打工,留在村子里,照顾着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农忙时收种庄稼,农闲时进城打工。有后座上坐着女子的,那一定是两口子。你看,女子双手搂着男子的腰,脸贴着男子的后背,恨不得钻进男子的身子里去。如有雨,女子便高高地举着雨布,伸直了双臂往前举,男子毫发不湿,女子全身都暴露在雨中。看到这一幕,我竟忘了绿灯。

从家到单位,步行需40多分钟,走到单位附近的步行街时,太阳已高高升起,不锈钢路灯杆被镀得锃亮。一位瘦高的中年男子在路灯旁吹着长箫,箫声被繁杂的噪声吞没了,像蝴蝶飞入黄花,走近了才听得见。男子自顾自地吹着,天天如此。一支箫之于一个城市,太过孤单和渺小,什么人会停下来,听一听它在说什么呢。

二

“有人说她是南方,有人说她是北方,南方和北方,手拉手坐在淮河大堤上。”蚌埠,淮水汤汤,古孕蚌采珠之地,被誉为“珠城”。“孕沙成珠”成为人们心中的花朵,代代相诵。

珠城,四季常绿处处花。下楼出楼道口,迎面便是挂满墙头的月季花,地上散落的花瓣,是风在夜里赏花时留下的足印,点点生艳。月季花是蚌埠的市花,花语为希望、幸福。“希望”、“幸福”是高大上的,恰恰又是每个人都想拥有和可以拥有的,正因为它们是属于每个人的,所以又是那么的普通,普通到“月月红”,月月陪伴你。

院墙是去年创建全国文明城市时统一修建的,志愿者在墙面画着蚌埠的风景名胜,有淮河铁路大桥、龙子湖、湖上升明月……墙根开出一株鸡冠花,鲜红欲滴,高至半墙,成为恰到好处的感叹号,胜过人为的设计,自然和谐。

绿化带里遍植珊瑚树和石楠,都被修剪成整齐的模样,密密匝匝。待到人行道上的栾树下雨似地撒下花粒,碎金铺地,就已是九月。岁月再往深处走几步,清早便可见有花环从马路上跑过。那是装饰好的花车,要去迎娶一位新娘。蚌埠的万家灯火里,又添一朵幸福花。

蚌埠的天空越来越明净、越来越蓝。仰望苍穹,偶尔能见到空中的花朵,五彩夺目,与朝霞齐飞。那是从龙子湖公园放起的风筝,御风飘到街道的上空。休息日,龙子湖公园湖边的草地上,多有放风筝的人,蝴蝶、大脸猫、五星……一只一只往天上飞。龙子湖,城市之肺,大地的眼睛,到处是晨练的人们。龙子湖的水面很大。一位诗人朋友曾说,湖水哗哗的声音,仿佛是在打着自己的脸。他为自己未能写下赞美龙子湖的诗句而惭愧。细思极是——城市,哪能缺少文化之花。

作者单位:蚌埠铁路货运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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