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素育:矢心传非遗 巧手绘人生 □特约撰稿 赵传兴 文\图

草编孔雀开屏何素育在创作新作品何素育向妻子传授草编技艺那是一双灵巧的、富有魔力的手,在数次上下、左右穿插、来往纷飞之后,一条毫无生气的棕榈叶,就迅即变成了一只鲜活的、展翅欲飞的鸟儿；或是一只活蹦乱跳的、正试图从他的手心里跳出去的蚂蚱。

面前的展桌上摆放着他的作品。与其说这是一张桌子,倒不如把它看作一片田野,或者一个小型的动物园。十二生肖,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样样不少,青蛇吐着信子,肥猪张开大口,公鸡昂首打鸣,小羊埋头吃草。其他诸如凤凰、孔雀、蚂蚱、小鸟、蜈蚣、蝎子一应俱全,鸟儿在歌唱,蜈蚣在爬行,凤凰飞舞,孔雀开屏。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熙攘喧闹的世界。

不要只关注他作品的美,不要轻易被他的作品带去春天,带去草地,带到一种神奇的境界里去。往他的脸上看、手上看,这个四十多岁,不擅言辞、笑颜亦如春天原野的工匠,一双手是灵动的,十个手指一齐在舞蹈,如水流动,如风飘拂。他的脸是飞扬的,愉悦的,青春的气息、春天的气息同时洋溢着,又飘散开来,感染着每一个在场的人。他的表情是从内而外的轻松,他的笑容是全身心的舒爽。他那种专注于工作的仪态,他陶醉在他的创作中的神情,他创造生灵、创造美的过程中的莫大享受,他自然流露出的崇高的幸福感、自豪感,如自己制作玩具的孩童,如正处于蜜月中的新郎,成了我,成了不时而过的游客们心中至上的美。

他叫何素育,蚌埠市禹会区马城镇黄庄村人,蚌埠市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草编的市级代表性传承人。何素育老师出生于一个草编世家,祖上从事草编已经有上百年历史。何老师从小便跟着父亲学草编,从田埂上的蚂蚱、小鸟、蜈蚣、蛇,到村子里的牛、羊、猪、狗,到动物园里的孔雀、猴子、老虎,再到想象中的龙、凤凰,少年的何素育一边观察、一边学习、一边琢磨,一边尝试。心放在了草编上,小小少年的手也变得越来越灵巧,越来越得心应手。

草编是我国民间广为流传的手工技艺。民间草编的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六七千年前的河姆渡原始居民。草编制作的种类丰富,方便实用,美观环保,在农村深受欢迎。从事草编技艺需要耐得住所有的寂寞,需要一颗热爱自然、热爱草编的心。何素育便是这么一个几十年如一日致力于草编的人,一个实实在在把心和时光一起完全交给了草编的人。他个头不高,穿着对襟上衣,笑眯眯的,给人一种干练、踏实的感觉。一截铁丝,一根针,一把剪刀,几片棕榈叶,几乎就是何老师所有的制作工具,也是何老师常年的亲密伙伴。

我见到何老师的时候,他正在禾泉农庄非遗一条街的草编桌前忙碌着。一条棕榈叶在他的手里翻飞着,我目睹了一只蚂蚱出生的全过程:先是头,接着是触角、身体、翅膀、尾巴。几分钟的时间,一片棕榈叶便完成了它的蜕变、它的重生。我问何老师,在草编中遇到的最失落的或者说最不愉快的事是什么。他说,经常会遇到作品无法创新,自己看着不满意,拆了重新创作。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很多次,有时甚至反反复复很多天。直到自己满意了,心情才能扭转过来。我明白了,草编也如写作、如书法、如绘画,有不顺,有瓶颈,有写不出或写出了不满意的时候。当我们一气呵成完成一篇满意的作品时,我们便会感到心花怒放。

桌子上大玻璃罩里的那条草龙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条一尺多长的草龙,青白相间,鳞片清晰,张牙舞爪。玻璃罩似乎是禁锢它的牢笼,一旦玻璃罩打开,它便会将身一跃,腾空而起,去追寻另一条龙。眼前的这条草龙,是另一条草龙的弟弟。

那一条哥哥草龙,被何素育老师送给了香港影星成龙。去年五月,听闻成龙要来蚌埠,何素育就放下了手头一切的活,关上房门,独自在家殚精竭虑,连续创作了七八天,反复打磨。不断改进,终于创作出了一条自己满意的草龙。这条哥哥草龙被市文化馆当作贵重的礼物献给了成龙大哥。成龙大哥抱着草龙合影,高兴得合不拢嘴。

离开乡土的人越来越多,怀念乡土的人越来越多。孩子,尤其是城里的孩子,已经分不清蜻蜓和蚂蚱的区别了,失去了很多原本属于他们的童年快乐。每一个人都有一份对于重返自然的渴望,看了这些鸟兽虫鱼、飞禽走兽,每个人都会感到回到了童年,回到了田野、村庄,回到了原本的自我、生命的本真。而何老师,用一双灵巧的手,把自然找回来了,赋予它们新的生命与价值,好像木头制成了桌子,好像泥土制成了陶瓷,是它们生命的一种升华。旁人眼中无用的草、叶,在他手里成了工作,成了艺术,成了美和欢乐,成了自我人生的价值。

何老师同样擅长于糖画。过去的糖画多是用嘴吹出来的,因为卫生问题,这些年变成了“画”。糖画的内容丰富,大刀、宝剑、关公、秦琼、花鸟虫鱼、龙凤狮虎。一小锅麦芽糖,稍微加热,用勺子舀起,思考片刻,飞快地将勺中的糖液撒泼在光滑的大理石板上,一个又一个戏剧人物、花鸟虫鱼、飞禽走兽就在眼前活动了。何老师说起糖画,也是一副眉飞色舞、欢乐开怀的模样。

何老师的爱人姓赵,和他同一个村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读书,一起长大。从小便被他编的蜻蜓、蝴蝶等小生灵们迷住,长大后就嫁给了他,每天都能看到他编的小动物了。在长期的耳濡目染中,她也喜爱上了草编和糖画技艺,并且自己也跟他学会了草编、糖画的技艺。夫唱妇随,成为伉俪夫妻。

何老师爱人的糖画展桌和何老师相邻,她拿起勺子,给我们表演糖画技艺。只见她手腕轻动,动作利索,毫不拖泥带水,穿针引线一般,不大功夫,一只惟妙惟肖、仰着头找妈妈的小羊就在眼前“咩咩”叫着了。

何老师的草编桌前,看的人多,拍照的人多,赞赏的人多,可买的却很少。我帮着推介了几次,都没有推销出去。我在的两个小时,何老师也不过卖出了一条小蛇,几只蚂蚱、蝴蝶。一只蚂蚱、蝴蝶只要三五元,一条蛇也才二十元。也就是说,何老师只卖了三四十块,这还是逢庙会,游客多的时候。何老师说:“草编辛苦,一不小心,手会被铁丝划破；一站或一坐就是半天、一日,累得腰酸腿疼；有时早晨起来开始编织,要忙活到夜里一两点才睡。并且草编还不如出去打工挣钱,可是心里怎么也割舍不了,这么多年幸亏有妻子长期默默的支持。”所有的创作在获得欢喜的同时,也要付出大量的辛劳。

我越发对何老师夫妇刮目相看了。

何老师又说:“中国的传统文化,总要有人传承下去,不能让草编和糖画在我们这辈人手里消失。现在,政府对非物质文化越来越重视,我在2018年被认定为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草编的市级代表性传承人,享受了政府补贴,我们的春天到来了。”

何老师的脸上散发着甜甜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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