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棵树 冯传义

厨房的东面,靠近泥墙的地方有一棵杏树,高高大大的,也不知道在院子里长了多少年,春天来临的时候,满树绿叶,随风作响。“暖气潜催次第春,梅花已谢杏花新。”春风吹绿了杏叶,也吹开了杏花。那杏花,宛若桃花,又近似梅花,白里透红,胭脂万点,繁花满枝,姿容娇媚。小院里一夜春雨,打湿杏花,遍地落红,大妹和二妹在杏树底下捡了杏花一朵朵,捧在手里,贴在额头上,插在发髻间。

杏红落尽,枝头结满了青青的杏子,圆圆的,鼓鼓的,藏在叶子中间,微风吹来,若隐若现。要是遇到刮狂风、下暴雨的时候,树下也会落下一些青杏,弟弟妹妹争着抢着,拿在手里,先端详一下青杏的样子,稍微擦拭一下上面的绒毛,就会放在嘴里啃一口。青杏酸酸的,涩涩的,没有一点甜味。要是一口吃到杏核,还会发现杏核都是白色的呢,咬碎了,味道苦苦的。

俗语说,“麦黄杏”,就是小麦黄黄的时候,才是杏子成熟的时候。我们几个小孩,找来一根竹竿,合抱着举过头顶,往杏树的枝头胡乱地抽打,杏子冰雹似的落下来,滚在脚边,滚到泥墙根上。有的杏子砸在二弟三弟的额头上,疼的弟弟们咧着嘴,直叫哎哟。成熟的杏子,黄澄澄的,油亮亮的,很新鲜,咬上一口,又香又甜,香甜之中还带着一丝丝的酸。杏子虽好,也不可多吃。《食经》上说,杏子“味酸,大热”“不可多食,生痈疖,伤筋骨。”

院子里除了这棵杏树以外,在西厢房的南首,还有一棵大枣树。这枣树长得很难看,虽然高大,枝繁叶茂,可是它长得很歪,不像杏树那么挺拔,旁逸斜出了两条大树枝。一条伸向东南,一条伸向西北,伸向西北的那一枝,都遮盖到西厢房的屋顶上去了。

枣树比杏树好玩得多,枣树枝杈多,容易攀爬,爬上去以后,还可以悠闲地坐在上面玩耍。奶奶说这棵枣树是“九月青”,成熟的比较晚。我们也是等不及枣子真正成熟就开始嘴馋了。青枣子也吃过,不过没意思,非但不甜,吃到肚里还发胀,撑得慌。等到成熟了,可就不一样了。满树的枣子,青里发亮,亮中带白,白里透红；熟透了的,红得发光,在绿叶间婆娑摇曳,让人看了眼馋心醉。“漫漫秋风夕照中,婆娑一树万株红。”就算不吃它,看着满树的红枣子也是一种绝美的享受。

我爬树最在行,力气也最大,每次都是我上树。脱掉鞋子,抱着枣树,猴子似的,一会儿就爬上去了。姐姐,大弟,二弟,大妹,二妹,他们在树下候着,仰着脖子看我摘枣子,我总是先摘几个最大最甜的枣子放在嘴里,然后才给他们摘。高处够不到的枣子,就抓住树枝使劲地摇晃,枣子泥鳅似的在地上乱蹦,砸在他们的后背和后脑勺上,此时谁也顾不上疼,谁抢得多,谁就高兴。

长在枝头的枣子,也需要用竹竿敲打才能落下来。“红珠颗颗压枝园”“打枣竿长二十拳”,一竿子打下去,红珠乱蹦,往往也把枣叶子打下来许多。

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杏树,一棵枣树。每一棵树都承载着我童年的快乐,珍藏着我童年的故事。而今,两鬓斑白,我多想生出一双翅膀,再一次飞回童年,飞到我的农家小院,那里有我的欢歌和笑语,还有依依不舍的乡恋。

作者单位:高新教育集团蚌埠实验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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