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园有梦 赵传兴

长九步,宽六步,校园西墙根旁的这片小区域,本来满是砖头石块,不知何时被捡了乱石,松了土壤,栽了几棵树、几株花,成了美的所在。

我给她起名“西园”。

我不说,西园西南角的这株小树一定很少有人认识。这是棵棠梨树,一米多高,叶子浓密,春风里,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如今的孩子,知道棠梨树的不多了。棠梨树是我们儿时的伙伴,二爹家的沟渠旁,就有一棵棠梨树,身子佝偻着伸向沟渠,大半个身子挂在沟渠上空。春天开雪白艳丽的花,夏天结青色酸涩的果。从春到夏,一个村小的孩子守候着她,放了学就往她那儿跑。棠梨如溜溜大的时候,等不及她的成熟,我们就猴到她的身上去,捏一个塞到嘴里,纵然酸得张大了嘴。还要把口袋装满。她是我们童年的欢喜。她是我们童年的记忆。

因了记忆里的这层关系,这棵小棠梨树,我视她为老棠梨树的孙女,她的眉眼间仿佛还有着老棠梨树的神韵。熟人的后代,总有一种亲切,我总想给她更多一些关爱,我便时时多看她几眼。

棠梨树东是一丛蔷薇,一米来长,嫩绿,头骄傲地昂着,似乎在炫耀着刚打了丁点儿的花骨朵儿。蔷薇,我们小时候叫她“刺麻苔”,田埂边到处是。这么大众化的花草,如今在野外已经很难寻觅了。在西园里,她和小棠梨,总时时勾起我对童年的回忆。

在西园看蔷薇,我喜欢拉一群古诗人过来,听他们说蔷薇的妙处。柳恽畅言:“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秦观朗诵:“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李白吟哦:“不向东山久,蔷薇几度花。”金梁之感伤:“尽道春光已归去,清香犹有野蔷薇。”不过我还是最喜欢高骈说的:“满架蔷薇一院香。”因为蔷薇,西园里的香味儿浓着呢,诗意儿绕着呢。

蔷薇东面是一株枣树,瘦得可怜,比小拇指还瘦,像根绿色的秸秆,个子却不矮,腰有点弓,小小的年纪,已经和我比肩。

枣树东首二尺,正是西园东南角的位置,站着一棵石榴树。不高,枝干虬曲,如同根雕。石榴树北是一群艾草,挤得密密匝匝,倒像是有意给西园做了草篱笆。再北边是一棵紫薇树,在一米来高处分出两个枝杈,十几片叶芽饱鼓鼓地昂扬地舒展在阳光里。

紫薇西尺许是一蔓葡萄,还有一些杂草。再西,是几簇何首乌,从西墙边延伸过来。何首乌南,是十几株胡颓子,长不及一尺,一副小调皮的模样。

西园,尚有海桐一株,不知名野草数枚,野花数点。

西园刚建成不久,树与花俱小,比邻而居,如一园如花似玉的少男少女。西园也是一个班级,树与花的班级,也有一群正在生长中的孩子。风是舞蹈老师,云雨雷电是科学老师,鸟是外文老师。偶尔小同学们也做做鬼脸,彼此交头接耳一会,多数时间她们都在正襟危坐。她们在汲取营养,她们在逐渐长大,给西园、校园带来更多的美的感悟。

我来西园的时间多是固定的,早晨课前来一次,看看她们身上的露水,问她们睡眠可好。每个课间,我都会有意无意,找各种理由,去西园走一趟,看几分钟,笑几分钟,轻松几分钟,就离开。

西园每天也会迎来很多孩子们,嗅嗅花香,看看叶绿。西园的绿意是让人看不够的,花朵也是让人看不够的。西园的美已进入孩子们的眼帘,西园的香已进入孩子们的肺腑。对于她,这,已经足够了。

西园是绿的也是香的。西园的风是绿的也是香的,阳光是绿的也是香的,鸟鸣是绿的也是香的。我去西园,总不空手回来,而是取一些花香回来,取一些绿意回来,我以耳、鼻、舌、眼等各种容器盛着,我在课堂上说话的声音也是绿的也是香的了。

西园,是有梦之所。孩子们有梦,我亦有梦,我的梦在西园,更在校园。

作者单位:禹会区白衣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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