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就像即将终老的耆宿,迈着蹒跚的脚步,慢慢腾腾懒洋洋的样子,终于架不住春风春雨的驱赶,还是如期而至。
春天给人带来温暖的同时,也带来了农人的忙碌和生活的困窘。生产队里分配的少得可怜的食物经过一个冬天的咀嚼已经所剩无几了,家里的土囤里已经见底了。因此,春天的来临也就意味着青黄不接的季节到了。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各种植物开始生长,等长出地面,便是农人的食物。但有时候一种叫着“打碗花”的植物,还没等长出地面,就会被农人春耕时翻出来。这时候我们小孩子就会跟在翻地的犁子后面,捡拾被翻出来的打碗花的根茎,白花花的,细细长长的,一根根的极像糯米粉丝。时而会有成团的翻出,一抓就是一大把。遇到这样的好事,便是我们的极大喜悦。一天下来,我们会捡拾到好几筐这样的草根,挎回家让母亲处理。母亲会将这些带有泥土的草根清洗一番,放到大锅里蒸煮,然后捞出来晾晒。这便是我们春天的食物。
春天毕竟是令人愉快的,即使再穷的家庭也有熬过去的办法。大人们在生产队里劳动,从早到晚没有闲暇的时间。但我们小孩子们则是绝对自由的,这或许是我至今还保留着自由自在习惯的原因。人在没有事的时候总会想着找些事做,特别是在饥饿的时候,就会想着找些能吃的东西吃。春天来了,麦田里的麦子正在旺盛地长着,伴随着麦苗成长的还有豌豆苗。豌豆可是个好东西,嫩的秧苗可以掐梢头吃;藤茎上开了花等几天就能结出大刀片来,将大刀片摘下来,直接放进嘴里咀嚼,便会有一种甜丝丝带水的感觉,既解馋又解渴;等大刀片鼓起来,里面就会结出圆圆的青绿色的小球,嫩的时候吃很甜,老了硬了再吃就有一种腥味,饿极了也就不在乎了,但最好是多弄点带回家让母亲熬粥吃,那真是又香又糯又甜,乃人间极品美味。
记忆中的春天并不都是为了自家的吃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小时候每个生产队里都喂养一些牛马牲口,作为队里耕田拉车的主要动力。而喂养这些牲口则需要大量的饲料,冬天只能用队里储存的农作物秸秆喂养,一到春天青草长出来的时候就开始喂青草饲料。队里按人头摊派,每人每天二十斤,由每家每户按天上交。那时,劳动力每天都要按时上工干活挣工分,只有在放工的时候才能抽空去割草上交,以完成任务。而有孩子的家庭,割草的任务便会落在我们这些十来岁孩子们的头上。孱弱的身躯和稚嫩的肩膀正是成长的时候,却要过早地承担起生活的重任。
小时候割草喂牛喂马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从来没有想到过什么未成年人保护,也没有想过什么安全或健康问题。总之,一切都是顺其自然,一切都是天经地义。手脚割破了,用灰土撒上就算消炎了;肩膀背草筐磨破了,过几天就自动好了,好了再继续背,直到磨出茧子来,就不会再磨破了。当然,在割草的过程中我们也会有很多乐趣,比如玩游戏:先是制订游戏规则,然后每人割一大捆草作为参与游戏的资本,堆在一起;游戏是用镰刀作为工具,参赛者站在同一条边线上,将镰刀朝同一方向用力甩出去,根据镰刀落地时的形状确定输赢,每次只有一个赢家,赢家获得全堆青草,然后再割草凑堆,进行下一轮比赛。
当然,任何时代的春天都是鲜花烂漫的季节,我记忆中的春天也是桃李争艳,万紫千红。所不同的是,在我们的眼里,鲜花和野草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我们小伙伴们镰刀下的俘虏。春天的大地上绿意盎然,田埂边、河滩上,到处都是青草和鲜花,翩翩飞舞的蝴蝶在花丛中漫步,那些鲜嫩欲滴的喇叭花、蒲公英、美人蕉、满天星、益母草和郁金香们,只要碰到,就会被我们收到草筐里,送到牛嘴里。在美学家看来,这或许是暴殄天物。但在特定的环境下,鲜美的花草也会变成鲜美的食物,因为活着更重要。
作者单位:淮上区梅桥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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