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皮鞋 ◆冯传义

我读书的小学，名字叫做曹市小学，简称曹小。一片大宅子，前后四栋房子，都是大青砖，小蓝瓦，雕梁画栋。窗户上和门槛上雕刻的都是神话故事，什么八仙过海啊，姜子牙钓鱼啊，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啊，等等。

大门口有两尊石狮子，一公一母，一左一右，孩子们常在上面玩耍，石狮子被摩擦得发亮。据说，这一片大宅子，是清末一位姓牛的官员遗留下来的，后来，就做了我们的小学。

石狮子的旁边，有一个小摊贩，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听得大人孩子都叫他“大皮鞋”。大皮鞋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一头白发，一脸胡子，胖乎乎的，肚子挺得好大。我爷爷也认识他，我就问我爷爷，人家为啥都叫他大皮鞋。爷爷说，他原来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军人，退役以后，回到乡里，从部队里带来一双大皮鞋，每天穿在脚上，特别显眼，走路咔哧咔哧地响，人送外号“大皮鞋”。

大皮鞋的地摊，品种丰富，啥都有，什么都卖，本子、铅笔、文具盒；瓜子、糖果、花生米；气球，发夹，橡皮筋……每到下课，他的地摊前面总是挤满了小孩子，唧唧喳喳的像一群小鸟。小孩子喊他大皮鞋，他也不生气，总是乐呵呵地笑着，忙碌着。

大皮鞋嘴巴里似乎总是含着一块糖果，还时不时地咂巴嘴唇，让人感觉到他的糖果很甜，让孩子们看了嘴馋，就想掏钱来买。

大皮鞋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为了能够卖出更多的东西，吸引孩子们的注意力，他想出了一个抓阄的办法来卖东西。

他在一个小布袋子里放了十个溜溜子，溜溜子里面有彩色的月牙，两个红色的，两个黄色的，两个蓝色的，两个绿色的，两个黑色的。他制定的规则是这样的：一毛钱抓一次，每次抓两个溜溜子，抓到颜色相同的，奖励八个糖果，抓到两个颜色不同的，奖励四个糖果。大皮鞋的这一招，果然厉害，每次下课都吸引很多不服输的男孩子前来抓阄，碰碰运气。

后来，我的班主任知道我们去抓阄，就提醒我们不要去，说那是骗人的把戏。我们不相信，依然很有热情。可是，每次基本都很难抓到两个颜色相同的月牙。后来，我和我的同桌小五商议了一个对策，让小五从家里事先准备两个颜色一样的溜溜子，攥在手里，然后再把手伸进大皮鞋的布袋子里，假装搅拌一下，最后再把这两个溜溜子拿出来，赢得八个糖果，只是得赔上两个溜溜子。

如今，我已过了不惑之年，小时候读书的曹小依然在脑海里清晰可见。有一次我回老家，和小五聚会时候，说起小学，还说起大皮鞋，还记得我们合伙欺骗大皮鞋的故事。小五说，大皮鞋多年前就去世了，我们读书的小学也不复存在，那一片大宅子，经过改造装修以后，现在变成了当地的镇政府。

我的记忆里没有镇政府，只有那一片大宅子，那一对威武的石狮子，石狮子旁边摆地摊的大皮鞋，还有他的布袋子里藏着的各种颜色的溜溜子。

作者单位：蚌埠实验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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