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信 读心 □谢曜尧

如果说浙江卫视引一片迷妹尖叫的《奔跑吧，兄弟》是综艺节目中的兴奋剂，那黑龙江卫视与腾讯视频联袂推出的《见字如面》应该算是一味镇静剂吧。文化类综艺节目的火候不容易把握，调门起高了，易曲高和寡，做成《海客谈》那种精英式的清谈；花腔小调穿插的太多，又不免俚俗，搞成《档案》、《纪实》那种故弄玄虚的龙门阵。一杯清茶、三位嘉宾、台上安静的读、台下安静的听，看似极简的台风，却有某种东西直击受众的心。

中华文化之博大精深，非浸淫其中者不能探查幽微，一样的汉字，使用的场合有别，是发诸于吻端还是见诸于笔墨，那意思可就大有不同。譬如街面上遇见八竿子打不着的熟人，人家热情招呼你“吃了吗？”刚入江湖的雏儿可能会激动半天，感慨人情温暖，可真正的人情练达者，却能从说话者的语气、腔调、神态中看出端倪，再一结合自身地位、关系、时运，判断个八九不离十，同样热情洋溢地客气一番，宾主双方都不会太当个事儿，更不会记挂着往心里去。但见诸于笔端的文字，往往重于口舌间的轻谈，不信？有骂人信口雌黄的，可有说人信口雌黄的。比之于公诸于世的文章，那书案上的三尺家书，更是雌黄不得。一边是心有千千结，一边是至爱亲朋，这才有动笔的理由，也因巾短情长，故笔端少了些冠冕堂皇、世故油滑，多了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

《见字如面》第一季第一期，公元前223年农历二月，围困淮阳的营垒中，小兵惊与黑夫给大哥衷写信，絮絮叨叨的央求母亲多寄点钱和冬衣，反复叮嘱要看护好新娶的媳妇，念念不忘爵位文书可否到家，通篇哪有半点“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的宏伟与雄浑？这是赳赳老秦的锐士吗、这是生死之际的壮语吗、这是追亡逐北的沙场吗！这正是家国一身的情怀，“母毋恙也”“母得毋恙也？”、“母力毋恙也？”“新负勉力视瞻丈人”——— 家国家国，没有家，何来的国！没有对千里之外家园的思念、对高堂白发的牵挂、对红巾翠袖的不舍，哪来老秦锐士披坚执锐破六国的勇气与壮举？大勇若怯，真的猛士，于生死间哪有这许多的壮语与豪言，内心流露出的无外乎念念不舍的儿女情长，这才是真的人心与心性吧！

邓丽君之于庄奴、萧红之于张秀珂、黄永玉之于曹禺……师生、姐弟、朋友……文字间仍然是平淡、琐碎和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

生而为人，呱呱坠地，父母所持；牙牙学语，师长所教；昂昂独立，亲友所助。真的回首自己经历过的人，哪有这许多繁文缛节的羁绊；真的回首自己行走过的路，总有一种朴素的情感，通过平实的言语，直击自己的心灵。当有一天笔墨在手，不吐不快的时候，那笔端蘸着的，可能是心血吧，那家书里絮絮叨叨的，可能是人心吧！

读信，有时读的是一颗颗鲜活的心。

作者单位：蚌埠工业园区管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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