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思念 ◆顾庆悦

我清晰地记得那年秋天。

那年秋天，庄稼成熟的比往年都早些，收割，打场，耕地，播种，母亲一刻也不愿停歇。一直以来，母亲就是那样的好胜争强，虽然家里的农活基本上都是她一个人操劳，可她却从没有让春耕秋种落在别人家后面。父亲要忙于学校的工作，四个子女都在上学，家里，田里，里里外外所有的活儿，只能苦了她一人。她这样的“女汉子”，在同村的父老乡亲面前，就是一个“男人”。甚至，许多大老爷们，也不敢跟她比个高低。别人家用上了拖拉机，她不会开，就赶着牛，吆喝着耕地。她的声音最嘹亮，她耕出的田垄最整齐。而那一年秋天，还剩最后一方田没有来得及耕种，她就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

每当看到别人家的孩子依偎在自己母亲怀里，我都无法掩饰内心的悲伤。多少个夜晚，我来到母亲的坟前，抚摸着那冰凉的黄土，一声声地呼唤母亲。回应我的，只有那凉风摇动柳梢的飒飒。再也吃不上母亲烧的饭菜了；再也看不到母亲忙碌的身影了；天凉了，再也没有人叮嘱我：“把秋裤穿上”了……多想再顽劣一次，哪怕母亲用她那粗糙的手掌拍打在我身上。母亲，您怎么这样狠心，让我如草般在凄凄的秋风里飘摇？

几经搬迁，家里许多东西已经丢弃，可父亲始终带着三件宝贝。一是母亲和父亲的婚床，一张已经斑驳的大木床，搬运起来，极为不便，且放在家里也不协调。可父亲却固执地认为，只有这张床他才睡得香。也许，在无数个梦里，母亲出现在父亲的身旁，也许那厚重的木板里，还氤氲着母亲的体香？一件是大红木箱，那是母亲的嫁妆。父亲把自己的“宝贝”都放在里面，不知父亲是否把对母亲的回忆，也放在木箱里收藏？最后一件，就是母亲的遗像，父亲每隔几日，就会给擦拭得油光泛亮。母亲，您可知道？父亲在您的坟旁，栽种的鲜花四季飘香。也许父亲也觉得，您劳碌了一辈子，从未享过一天的福，用这鲜花，记录您为了这个家，忙碌的每个时光。

不止一次，看到疲惫的父亲，坐在母亲的坟旁，嘴里絮絮叨叨着，是向她倾吐思念，还是让她放心？

我本以为写母亲的第一篇文章，会如瀑布奔腾一样酣畅，把多年来的情思，用文字倾诉，可手指如注铅一般沉重，泪水也不争气的流淌，顺着面颊，滴落在键盘上。在这个黄叶纷飞的时节里，我对母亲的思念，只能在心里倾诉，也只有在心里倾诉。

母亲离我而去，已近30年，我想，只有如我“亲不待”的人，才能品出这个世上最大的遗憾与悲怆。

作者单位：蚌埠市新城实验学校滨湖校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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