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容笑貌留人间 □何本初

已是秋天，依然闷热。8月29日那天，蚌埠市从一早起就下起了大雨。雨虽然这样大，殡仪馆最大的告别大厅内外还是站满了前来送别的人。在告别大厅的正前方，悬挂着齐玉龙的大幅照片。那是一张正面标准照片，齐玉龙白净的脸庞上五官端庄、俊俏，眼角嘴角微微翘起，满面都是笑容。看到照片就像是看到了生活中的齐玉龙，但年仅54岁的他，到底被凶恶的胰腺癌击倒而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一次和齐玉龙相见，他那自然微笑的面容就给我留下深刻良好的印象。十年前，我从滁州学院交流到蚌埠医学院任纪委书记，齐玉龙当时是人事处长。他给我提供了教职工名册，介绍了学校的人事管理和人才队伍建设情况。他的介绍抓住要点，简明扼要。我在较长时期都做组织人事工作，情况相对熟悉，一边听介绍，一边在心里想，这是一个思路清晰、精明能干的人事处长。听党委书记仲兆京同志介绍，两个月之前，省委专程来校推荐一名同志担任学校党委副书记，全校一百多名处级以上干部和正高以上专业技术人员参加推荐，齐玉龙的推荐票最多，已上报省委待研究任命。这说明齐玉龙的德才在全校上下是得到高度认同的。人事处的工作对象是人，涉及到人才引进、人员的日常管理、教职工的福利待遇、职称评定等，是一个敏感的部门。齐玉龙在人事处副处长、处长的岗位上，总是面带春风、满面笑容，接待因各种问题来人事处的教职医护员工。对能够解决的问题，不拖不等，对不能解决的问题，耐心说明清楚。作为纪委书记，我没有听到齐玉龙在人事处工作时的不良反映。

齐玉龙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父亲是蚌埠市一个小企业的党支部书记，母亲是另一个小企业的工会主席。他17岁时考入蚌埠医学院，1986年22岁毕业时，本想当个医生，毕业分配时却留在医学系当秘书、学生年级主任、系副主任。所在的是熟悉的环境，面对的是熟悉的老师和学生。他脚踏实地的努力工作，埋头苦干，工作上从不讨价还价。他与人为善，乐于帮助同事，从不在背后议论他人，连同事的孩子对他都有好感。今年8月，两个当年在人事处一起工作的同事的女儿周怀娇和邓淑仪听说齐伯伯在住院，开学返校前专门到病房看望他。面对已处于生命后期的齐伯伯，想起当年随母亲参加人事处职工的郊游等活动，齐伯伯像个大孩子一样带着他们一起快乐的游玩，两人不禁悲从心来，刚出病房就哭得像泪人一般。得知齐玉龙病逝的消息后，周怀娇专门写了《理想更高贵》缅怀齐玉龙的纪念文章，在微信上传送。

齐玉龙随着行政职位的逐步提高，他的业务职称也晋升为教授，还成为硕士研究生导师。职务和职称都发生了变化，没有变化的是他脸上那和蔼可亲的灿烂笑容。这个笑容会变化吗？44岁的齐玉龙担任学校党委副书记时，是学校领导成员中年纪最轻的。他分管的工作任务也多，学生、宣传、统战、思政、共青团、工会、留学生等。我和他办公室相邻，给我的印象是他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每天脸上都有灿烂的笑容。蚌医的新校区在大学城，教职工的家都住在市内，下班都要回家。而学生社团常在周末的晚上要开展各种文化娱乐活动。分管学生工作的齐玉龙，常常在食堂吃点饭，参加学生的文化活动，和同学们一起娱乐，直到很晚才回家。2012年8月，齐玉龙被省委任命为蚌埠医学院党委书记，是全省本科大学中最年轻的党委书记之一。重担压在他的身上，光辉的前程展现在前面。在就职大会上，他深情地说：“我从17岁考入蚌埠医学院求学到留校工作，一直没有离开过蚌医，是蚌医教育了我，培养了我，成就了我，我要为母校奉献我的一切！”在工作中，作为学校领导班子的带头人，齐玉龙总是从大局出发，以原则为重，发挥好党委的领导核心和党委书记的班长作用。在领导集体中，他总是面带特有的宽厚笑容，信任人、关心人、鼓励人、帮助人，给一起工作的同志以信心和干劲。他还是当年医学系和人事处的齐玉龙，对普通教职医护员工一如既往的礼貌相待，真诚地给予关爱。

苍天也会辜负人。正当蚌埠医学院上下一心，紧锣密鼓地准备晋升为蚌埠医科大学时，去年4月，领头人齐玉龙被确诊为胰腺癌。癌症有无数种，但是胰腺癌是癌症之王啊！它能在较短的时间内夺去患者的生命。在此后的一年多时间里，齐玉龙与病魔作顽强的斗争，接受了手术切除胰腺和十多次化疗。这是一场生与死的殊死搏斗，所经历的精神和身体的痛苦难以想象。齐玉龙正值人生的壮年，家中有高龄的老母亲和还没有成家的女儿，学校有那么繁重的工作任务，上级组织和教职医护员工对他寄予那么大的希望。我退休后生活在上海期间，他在上海长海医院做手术。我到医院和住处看望他，本想尽下心意，很快就离开，以不影响他的休息。出乎意外的是，他手术后身体恢复的很快，对自己病情的熟知、坦然和冷静令我惊叹。我当然要说几句安慰鼓励的话，他告诉我：“胰腺癌5年生存期只有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三，我还有那么多任务没有完成，一定要争取做百分之一。”从他那淡然一笑中，我看到了信心和希望。在生命这样危急的关头，他如此的乐观，我很钦佩。

手术后不久，齐玉龙就开始接受连续十多次的化疗。化疗之后，恶心、厌食、天旋地转、落发等化疗反应随之发生。化疗所承受的痛苦，只有身临其境的患者才能体会到。身为党委书记的齐玉龙，坚持一边治疗，一边顽强地工作。有人劝他多注意休息，他说：“抗癌不能孤军奋战，要依靠合力，不仅要在病房和癌症做斗争，还要在社会中和癌症做斗争！做点工作，心里踏实。”他常常是刚拔下输液的针管，就赶到学校，赶到会场。去年12月，学校召开七届五次党代会年会，虽然齐玉龙正在接受化疗期间，他坚持全程参加会议。在大会闭幕式讲话中，他坚定地说：“蚌埠医学院的发展已经处于关键时期，千斤重担责无旁贷地落在我们这一代蚌医人身上，推不开，躲不掉，唯有破釜沉舟、奋力一搏，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发出这个掷地有声的话语，距离他生命的终点只有半年多一点的时间。

每个人的生活境遇不同，对生活的态度也显著差异。尤其是当幸福降临还是当灾难临头的时候。齐玉龙48岁担任本科大学的党委书记，4年后又身患凶恶的胰腺癌，短短几年时间，反差是如此之大。得之不以为喜，失之也不以为悲。抗癌期间，他一如既往地笑对人生。去年10月，是他所在的1986届校友毕业30周年回母校相聚的日子。在这欢乐的日子，有的同学担心齐玉龙思想感情和体力难以承受。没有想到相聚时，既是同学，又是母校领导的齐玉龙和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学握手言欢，深情回忆当年同学友情，热情介绍母校的情况和美好发展远景，同学们都很感动。

今年6月9日，学校召开人才工作会议。蚌埠医学院著名校友、中国工程院院士刘德培参加了会议。当刘德培表示接受蚌埠医学院担任特聘教授和引进的人才团队时，齐玉龙站起来，满面笑容握着刘院士的手表示欢迎和感激。看着齐玉龙开心的笑容，如果不是由于化疗头发的脱落，容颜的改变，谁能相信他是一个晚期癌症患者！

不久，齐玉龙又住进了病房。在学校人才大会两个多月后，他带着对亲人和同志的无限眷念，带着心中未尽的美好宏愿，在安详宁静中离开了他挚爱的世界。但是，他把特有的音容笑貌，作为自己人生的财富和特点留了下来，让活着的人久久难以忘怀！

(作者系原蚌埠医学院纪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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