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比故事更有故事

□蚌埠 娄山

今年诺奖评委的眼光不同寻常，文学奖颁给了一位白俄罗斯女记者。尽管名字目前还没完全记住，也没看过任何一本代表作，但其“非虚构”的标签、口述实录的写作方式，让同样作为新闻人的我满怀期待。在一个周六的午后，我重新从书柜中抽出了梁鸿的《出梁庄记》。

梁庄，在河南省穰县，一个普通的村庄，因为生于此的女博士梁鸿的书写而进入了文学史。梁庄有幸啊！这样一比，我的家乡安徽省怀远县古城镇徐郢，就只能同千千万万村庄一样湮没无闻了。在此郑重提起，姑且算是对我的村庄的致歉吧。

在《出梁庄记》之前，还有一本《中国在梁庄》，是一位学霸型领导推荐的。一读之下，不能释卷。梁庄干涸了的村塘、倚门守望的老人、野草般疯长的孩子……其实，梁庄就是徐郢，也可以说是张庄、李郢。作为已走出村庄的“局外人”，《中国在梁庄》让我重新发现、审视家乡，并不由地去思考和追问：梁庄该向何处去？

求索、等待中，同属“非虚构”的《出梁庄记》上柜了，第一时间购得，急切地想从一行行文字中抠出答案。如果说《中国在梁庄》书写的是梁庄人留守在梁庄的故事，那么这一本“后传”则记录另一群人——那些走出梁庄、进入城市的梁庄人。他们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梁庄。

于是，随着梁鸿的足迹，我走进了这一群梁庄人的生活：在西安蹬三轮车、与城管斗智斗勇；在内蒙古校油泵，油污中讨生活；在广州当保姆、做二奶，迷茫中沉沦……当然，社会达尔文主义总是正确的，他们中也有分化：有人成了看相算命的大师，有人成了身份显赫的大老板。同样是活几十年，人生就是如此不同。这关乎禀赋、机遇、努力，甚至厚黑……你也可以说是宿命。

当这一幅51位梁庄人生存图景渐次铺陈时，我常常走神，记起那些我认识的人、那些走出徐郢的人：那个在上海打工，因打架而被判刑的潘家小四；那个在南通干装修，在家盖起三层小楼的娄家杭州（杭州为小名)；那个因生意兴隆，春节回家乡挨家挨户发红包的娄家怀钟……当然，我的记忆是零散的，耳闻居多。他们每个人应该也都有自己的故事，只是没人去打捞这些沉默的声音而已。

掩卷之际，原先的问号已经拉直。梁庄向何处去？唯有城镇化。靠三亩薄田，富不了农民。要富裕农村，必须减少农民。数据显示，中国有近2.5亿农民和梁庄打工者一样，在外打拼。他们是中国特色的农民，更是主动城镇化的先行者。

“当奔波于大地上各个城市和城市的阴暗角落时，当看到那一个个人时，我的心充满忧伤。”梁鸿的悲悯，不仅是一代农民的无奈与挣扎，更是艰难探路与奋力向上。但毋庸置疑，未来，他们的希望依然在城镇，回归村庄的必定极少极少。

重温《出梁庄记》，不得不友情提醒一下，这真不是一本轻松的书。请务必带着谦卑与景仰来读书、阅人，触摸并体悟那些“中国的细节与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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