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 实 故乡之恋

固镇一中邱雪倩

秋风卷地而来,老屋前的柿子树便随之而动,空中无数彩蝶般的枯叶飞舞,而柿子树的果实却愈见红润、丰满和诱人了。老屋、爷爷、柿子树,那便是我故乡的全部了。——题记

四五岁时,曾在故乡住过一阵。

金秋时节,秋姑娘衣袂飘然,用纤细的手悄悄地抚摸一个个逐渐红润的柿子,这样做似乎让他们感到痒了,于是,只见他们止不住地笑,一张张稚嫩的脸也涨红了,胖胖的、圆圆的身子更是不停地做着可爱的晃动。

这时,一向喜欢乱跑的我总会老老实实的坐在老屋前的台阶上,用期待的眼神耐心等待着。

柿子真正成熟了,第一个尝鲜的准是我。爷爷总会拎来一个布袋子,然后快速地爬上树,我似乎感到周围卷起几丝清风,爷爷就像一位十几岁的少年,身手那么敏捷,甚至有时直接从树上跳下,之后将柿子一个个地挑给我。

吃柿子的时候简直是整个秋天最快乐的时候了,小小的柿子只要轻轻地用嘴嘬上一口,甜腻的滋味,便一丝一丝的在口中抽离,融合,又抽离、又融合……直到你不忍将其咽下,整个口腔乃至食道,便全是甜腻的滋味了。爷爷则在一旁一边帮我擦去衣上的柿子汁,一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慢点吃,这里是你的家,没有人和你抢……你要记住你是哪里的人……”只是遗憾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我便和外出打工的父母一起远离家乡了。

再次回到这片土地,几乎是十年后了,物是人非。当年高挑清秀的爷爷也变成了一位慈祥的老人,只是才明白,这么多年秋姑娘不仅抚过柿子的脸。爷爷脸上的一条条皱纹弯曲着,令人心疼。

但恰逢是秋天,树上的柿子依旧红润,却少了几分稚嫩,在风中不再晃动,而是静静地立在那里,好像在思考,好像又在等待着,却不知道是不是那年的秋风不太大。

爷爷主动提出要为我摘柿子,我本是不要的,但他却不肯,只好让他去。他让我帮忙扶着梯子,这时,我多年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又看见他那瘦弱的、弯曲了的脊背,布满老茧与斑和凸起的筋的双手,我的泪忍不住的往外涌。他好不容易爬上头,仔细的挑选了几个柿子,听到柿子树枝被不小心折断时清脆的声音,我才明白,原来柿子树也老了。

可是,等再爷爷下来就更不容易了。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我的心也随之紧张起来了,他先向后望了一眼,然后试探性地向下迈下一条腿,轻轻地将其放在平台上,同时将一只手缓慢地向下移,慢慢地放在下方,再小心地将另一条腿放下,可这时梯子却摇晃的厉害,就像被秋风卷下的枯叶,我的心也随之颤动起来……

终于,在反复多次的尝试下,他艰难地从最后一级台阶上下来,我的心才放下。

而他下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柿子一个个的挑给我,就像小时候一样。此情此景,我的泪又来了,却又不敢哭出声音来,只能默默地背着他将泪擦干。柿子的滋味依旧,却多有了几分苦涩。

我静静地吃着柿子,爷爷则在一边讲着我小时候在故乡的事——什么第一次见到羊念作“大狗”,什么看到一片小麦地叫它“大草原”,还有总是把柿子汁弄到衣服上……在一旁的我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怀念。我曾在这片令人依恋的土地上有着那么多快乐,无忧无虑的日子啊!

爷爷的话又在耳边萦绕,“你要记住你是哪里的人”,这片令人依恋的土地便是我的故乡,它是我的故乡,一个我所依恋的故乡。

短暂的相逢后又迎来了分离,我又远离家乡了,但是对故乡却有了不同的情感。

从那次以后,每年金秋时节,我总是像小时候一样,期待着故乡的、爷爷寄来的柿子。因为每次吃到时都会想起故乡,甜甜的滋味会再次涌入心头,内心有着些满足的喜悦,但是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但突然有一年,柿子迟迟没有寄来。直到看见路边有卖柿子的大伯,我才猛然想起,爷爷已经去世了。回过神来,眼里竟满是泪花。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故乡是什么样的,它是一个你靠近时不放在心上,远离时又伤心难过的东西,就像儿时吃不完的柿子——总是吃腻了而放下,而现在吃不到的柿子却又颇为思念。那为什么会如此思念呢?“因为在故乡有所恋,而所恋又只有故乡有,就萦绕着不能割舍了。”就像叶圣陶先生一样,“若无所牵系,更何所恋念?像我现在,偶然被藕与莼菜所牵系,所以就怀念起故乡了。”因为故乡有我所依恋的爷爷,老屋和柿子,所以此时的我又怎能不挂念,不难过,不伤感呢?想到这里,泪水又涌出了。

“所恋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故乡了”,那我所深爱的故乡又是在哪里了呢?也许我只能将这故乡之情暂且全寄托在这小小的果实——柿子中吧!

啊!什么时候,我才能又尝到故乡的果实——爷爷亲手种植的,令人恋念的柿子呀!

指导教师:许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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