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镇老火车站探源 □齐飞

始建于1908年的津浦铁路,因固镇地处宿州和蚌埠的中段,按照等距离建站的设计理念,固镇具备设站的先天优势,于是,在固镇设立火车站的方案就应运而生了。这就是固镇老火车站的由来。1910年,津浦铁路固镇施工委员会成立,修建津浦铁路固镇站,由售票厅、候车室、办公区等组成,1911年建成。1912年1月1日,津浦铁路全线通车,固镇站也投入到了全面的运营模式。固镇老火车站整整运营了一个甲子,直到1972年,固镇新火车站的启用,老火车站才停止使用。

津浦铁路使用的是德英两国的贷款。谁出钱,谁就赢得了主持施工的优先权。因此,山东韩庄以北,是德国人主持的施工区间。德国人虽然很古板但也是一个崇尚艺术的民族,很严谨但也有很活泼的一面。这些民族性格,在异国他乡也有很好的表现。正如津浦铁路的建设项目、对各个站点的设计处理上,德国人在古板与艺术、严谨与活泼之间,展示了自己较为强烈的表现欲。不变的德式建筑风格,多变的个案处理。德国人把每一个站点的建筑,都建得别具风格、各有特色,一个车站一个样子,对多样性的追求,一定程度上向中国人介绍了自己的建筑文化,这或者就是德国人的聪明所在。

而英国人则不同。英国人比较保守,墨守成规、矝持庄重。和德国人一样,在英方主持的津浦铁路建设区间,各个火车站的建筑自然由英国人设计建造。所以,从韩庄向南到南京浦口,这些由英国人建造的火车站,就显得没这么复杂了。事实上,津浦铁路南段的车站设计,正好反映出英国人的性格特征。除了建造规模区别以外,英国人几乎只用了一张图纸,复制到了每个具体的站点,用来规范具体的施工。固镇地处津浦铁路南段,当然也不能例外。英国人设计火车站时的主导思想和审美习惯自然会趋同于本国文化,并由此主导设计师的设计理念,所以,固镇老火车站英国式建筑的风格一目了然。

津浦一线,德英所建造的车站建筑所剩不多了。留存下来的,也只是零零星星地散落在各地,能够保存完好的已不多见。德国造的济南老火车站,因为种种原因,1992年被当地政府拆除,引发舆论关注。惋惜之余,人们开始呼吁保护津浦铁路沿线的老建筑。现在看来,津浦铁路南段,比较大的车站,如徐州、宿州、蚌埠站原英式建筑已不存在。滁州站保存有英式月台、票房等建筑。终点站也是起点站的浦口站,现在的南京北站保存较好,已经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固镇老火车站是三等车站,车站规模虽然不大,保存完好的程度,是全路段极为少见的。固镇火车站移址重建,是老站得以保留下来的根本原因。

固镇老火车站是一处特殊的存在。身临其境,你会对它的整体风貌产生一种异样的感受。如果只是英式建筑的火车站倒也罢了,恰恰在站台与票房之间,还有一处建筑格外醒目而又让人觉得非常突然。你稍加注意就会发现,这是一处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圆柱形垂直建筑,和车站的建筑风格并不兼容,甚至给人一种格格不入之感。这就是1938年5月,日本侵略者占领固镇、接管固镇站后,修建的一个保卫性质的防守阵地——碉堡。时隔27年后,再添一处军事设施,使得固镇老火站的建筑性质发生了一些变化。现在,建筑的使用价值已随历史的风雨而烟消云散,逐渐浮出水面的文化价值正有序地向人们的思想中蔓延,人们开始了对此处建筑的保护、研究和开发工作。

可以认为,固镇老火车站是一处建筑奇观。虽然,整个建筑的体量并没有多大,但是,它所涵盖的信息量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有英国人用于经济民生的建筑,也有日本人用于战争防卫的建筑。不同时期的两国建筑,同框于一处不大的空间里,说明我们曾经的落后和遭受到的屈辱!面对英日两国给我们留下来的痕迹,既有痛苦的领悟,也有强大自己的心灵默认。所以,固镇老火车站的历史意义远远超过其建筑本身。建筑的灵魂,最核心的因素是历史载体。可以说,固镇老火车站见证了清朝末年、民国时期、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以及新中国成立以来每一段历史,它既可以触摸,也可互动,是一段非常鲜活的实体物证。

固镇老火车站内的日本侵略者修建的碉堡,有的人把它定位为关押人犯的水牢,我认为是不妥的。首先,火车站内建牢房,在选址就不合常理。一般来说,牢房会建在四周空旷,人烟稀少的地方,比如郊外、偏僻的乡野。日本人受中国文化的影响大,这一点他们应该知道。另外,从这处建筑的形式和配置的功能来看,内有分区设立的隔壁,分成三个相对独立的单元,显然是从有利于作战的角度作出的安排。也有对外射击的枪眼和专门为射击使用的活动平台。区区一个使用面积不足八十平方米的空间,集作战和管制功能为一身,恐怕是不能说服参观者的。再者,战争时期的日本人更不会把这两者混为一体的。因为应急的需要,此处临时关押过抗日人士是极有可能的,但不能因为“悲情”的需要,把“水牢”的声音无限放大,从而改变了这处建筑物的真实作用。离固镇不远的滁州站,站内也有日本人当年建造的类似建筑,用于军事的意图十分明显,两者比较,我们就会得出一个正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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