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把式 韩建国

早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村里,到处是牛的存在,牛在村民的心里面,带着特殊的使命来到了人间,人牛合一,亲近土地,品尝辛劳,相互帮衬着不休地劳作。

那年那月,牛把式正值青壮年,父母却早早离世。家里没有值钱的家当,只有一头陪伴他童年成长的老牛,还有小他十来岁的兄弟。为了糊口,为了生存,更为了拉扯唯一的兄弟长大成人,他晓得长兄如父的道理,他咬紧牙关勉强撑起了家。

牛把式爱牛如命,闲时常牵着老牛到田间游走,终日与牛为伴,懂得牛的习性和喜好,老牛也依恋着他,打一出村口,不用牵扯,不用过多地吆喝,老牛乖顺地跟在牛把式的后面,随着牛铃铛的清脆响声,各自脚步虽略有不同,但也和谐。牛是知趣的,多年的相处习惯,牛与人的默契倒也显见分明,牛把式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刻印在老牛的心里,它沉稳遵从,他宽容体谅,二者如同多年的知己,彼此相信,彼此依靠!

老牛爱草,这是常理,也是天性。在田间地头,老牛大口地咀嚼着满地沾着露水的新鲜青草,有力的牛舌卷起地上的草根,再干硬的土层、再倔强的青草,也经不住老牛的亲临,终究会妥协,终究会败下阵来。牛把式很会伺候老牛,待它吃饱了,微抬起头望着他,不用太多的言语和交流,他轻抚着老牛的身体,老牛倒也享受,顺从地接受他的抚慰。老牛最怕蝇类叮咬,牛尾巴不住地摇摆,受到了恶意的侵扰,老牛非常懊恼,浑身都不自在地甩着,晃动着,实在忍受不了,还会发出沉闷耍横般的哀鸣!

牛把式对付蝇类也没有太多的好办法,在多次驱赶下,他牵着老牛下了水。水是很好的屏障,会抵挡住各种虫蝇的追扰,最主要的是让老牛降降体表的温度。老牛平时得病的几率很少,它怕热,一旦受热太久,必会毙命,所以牛把式懂得这点的重要性。牛把式最怕别人虐待老牛,哪怕是丁点的打骂,他都会严加阻止。弟小顽劣,一次,他模仿哥的吆喝,老牛倔强,就是不走,手拿小鞭使劲抽着老牛,牛把式看在眼中痛在心里。他夺去弟的小鞭,操起鞋底咬着牙向弟的屁股上抡去,手起鞋落,弟的屁股上留下了深深的鞋印,惹来弟一番嚎叫。弟怔怔地望着愤怒的哥,哭一会,歇一气,这看看,那瞅瞅,又摸着红白相间的屁股发出了不间断的哀嚎。

看弟在哭,他也不忍,心痛地揉着、搓着。他从地里拽了根草秆,编了一个动物的模样交给弟,弟忘了疼,只顾玩着,时而也露出会心的微笑。牛把式靠牛吃饭,村里人都知道,他不求钱财,只图给点粮食和饱饭。他饭量惊人,几个大馍配点咸菜就能满足。弟瘦弱,哥挑拣些可口的菜夹在馍里递给了弟,弟不会推辞,更不会谦让,他一口咬下来,一半入嘴,一半却卡在了喉中,噎得两眼翻白,多亏了哥的几下捶敲,这才缓过气来。哥叮嘱着,慢点,没人和你抢!

几年过后,老牛真的老了,骨瘦如柴,气喘不匀,最后离去。

牛把式几天没有合眼,也没有吃饭,呆呆地望着守护多年的牛屋。他狠狠地吸着旱烟,即使是吸完烟灭,他也不停,使劲地按着烟袋锅,思念与渴望随着这热烫的温度,逐渐减弱、逐渐沉沦,两眼噙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轻易不会滑落,轻易不会释怀……

作者单位:固镇县交通运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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