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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 手 □庞贵军

来源:蚌埠日报 2019-08-01 07:47   https://www.yybnet.net/

和谐年福烨摄夏,如约而至。弥漫在湿润空气中的春,依旧徘徊于小巷,穿行于闹市。夏,暗自神伤,焦灼而又无可奈何,只能在旁蓄积着,偶尔在中午那么一小会,作一作,耍一耍,发泄心中的不满。但,很快便淹没在春的似水柔情里。

星期五,下午,母亲打来电话,“住在张公山小区的大娘,因为脑梗摔了一跤,在医院待了两个半月,还是走了……”

“我去看看,送一送她。”

“你安心上你的班,我和你爸过去就行了。”

“不,要去的,一定要去的。”

来到事先约定地点,时间尚早。公交站台,车辆停下、启动,人们行色匆匆,上上下下,四散开来。公交车沿着相同的轨迹,从起点到终点,又从终点,不,应该是新的起点奔向终点。年年岁岁,日日时时,一站一站,往复循环。而单行线上的我们,却只能尽量延长通往终点的时间。

在老家,大爷家和我家同在一个公社,距离不过十来里路,只不过那时互相间并不认识。真正熟识并像亲戚般走动起来,还是他们复员退伍后回到蚌埠的事了。

大爷早父亲几年回蚌。大娘是固镇人,黑而瘦小,给大爷生了四个男孩,这要在农村,可是“硬资本”,走路,那也是直杠杠的。在城里,吃喝拉撒,处处花钱,养活这两个字,并不容易写下,这分量,得用多大的秤才能称得出哟!

没有多少文化,也没有所谓靠山,只能另谋出路。下了班,老两口就在张公山公园门口和小区附近摆地摊,要是双休日、节假日郊边乡镇逢个集啥的,他们一大早带上干粮,骑着三轮车就去了。这一摆就摆到退休。退了休也未敢闲下来,毕竟孩子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就说孩子结婚,房子可是头等大事。虽说没有农村三间大瓦房,院院落落那么敞亮,关键是,你在城里得有,不管是大还是小,是旧还是新,不然这媳妇咋上门呢。

摆地摊这种小生意,处处看天。他们最喜欢那种晴日多云的大好天气,尤其是节假日,若要是下起了雨雪,就像农村多日不下雨的地,愁死了。这也是每次大爷大娘到我家串门,不是下着雨,就是飘着雪。

风霜、雨雪、狂风、毒日,在他们的骨髓里刻满了忍辱与艰辛。为了把家垒得再严实些,再温暖些,羸弱的身躯爆发出无限的张力。而孩子们也极给老子娘争气,出了三个大学生。每说于此,大爷的腰都要往上抻一抻,这能不提气嘛!

就这样忙到孩子毕业,忙到孩子工作,忙到孩子结婚、忙着带第三代,像个陀螺,从早转到晚,难有闲下来的时候。每次见到他们,对于生活的艰辛,就没听到他们说过一句抱怨的话,哪怕是一个“唉”。这辆超负荷运行的车,风里来雨里去,不误点也不误站,今天,有人下车却再也没有上来。

一辆121路公交车徐徐进入站台,母亲下车,三四个月忙于房子的装修,白发在夏日的强光下已近乎透明。父亲紧随其后,因为年前的一场病,加之痛风的侵袭,抬步更低,说是行走,更多的还是拖着两条腿在挪。

车站到大爷住的地方还有几百米远的距离,我们三人并排前行,不知是母亲性子急的缘故,还是我的年轻,边走边说间,已把父亲甩下十几米远。等父亲赶上,继续走,再回头,父亲蹒跚在后。等待。倏忽间,想到了儿子。小的时候,每次接他放学回家,我是两个,甚至三个台阶一起上,儿子是一步撵一步地跑着,空荡的楼梯间回响着小脚急促的咚咚声。到了家门口,他喘着粗气地看着我,小脸写满了爸爸为什么走那么快,是不是不要我了的委屈。现在,每次回家,儿子是两三个台阶并作一步,我,一步一步地跟随。有那么几次尝试着“逞个能”,很快便被他超越,轻盈的如同一只蝴蝶,翩然欲飞……

在大娘住院期间,大爷便被儿子接到自个家来照应。这是一栋上世纪九十年代建成的楼房,楼梯陡,间距窄,台阶高。母亲自己上楼,因为心脏和肺不太好,上两层,心跳得突突的,满脸涨得通红,断续地说着,歇歇,歇歇,这楼怎么这么高呀!我搀扶着父亲上楼,他身体的重心明显向我倾斜,每一步都迈得沉重而无力。有那么一瞬想要挣脱我的“束缚”,努力向上,但很快又重重向我袭来。父亲臂上的肌肉,松垮垮的,已没有了原先的紧实,我的手总也握不住,似乎随时都要偏我而去。想着我结婚那年的装修,为了省几十块钱上楼费,六十岁的父亲,扛着三合板木工板往五楼上,一趟比一趟少,一趟比一趟慢。虽说是初春时节,却依然风寒料峭,父亲脸上的汗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楼梯道。不知等我到了父亲那个年龄,是否也能扛起这些板材,延续这一无声的力量。我,不得而知。

就这样歇息了三次,终于上到了六楼。推开门,稍显宽敞的客厅里坐满了人,大爷停留了几秒才认出我们,与上一次的相见,似乎又迟钝了些。落座后,大爷紧紧拉着我的手不放,自己多少还有些生分,毕竟这样的牵手已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听力下降的他大声地说着大娘这一次的摔倒和住院的片段,由于记忆力的严重退化,叙述的时断时续,家人不时给我们解释和补充一番。或许是很久没有这么多人围在他身旁了,精神很好的他,露出招牌式的笑容,不断夹杂地说些儿子媳妇,孙子孙女的好处来。但一说到大娘时,手就会不由自主地颤动着。

空调不断地送着凉风,大家有着默契般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但空气里的那份凝重,压抑地消散不去。“我没有家了。”大爷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突然笑着说道。整个屋子瞬间寂静下来,旁边传来嘤嘤的啜泣声。沉浸其中的他,思念噙满双眼。“爸,还有我们呢,您在,家还在……”我试着去安慰和表达些什么,可看着孤单单而无所依的大爷,喉咙间似乎被一座山堵着,严严实实地堵着。

辞别下楼,母亲一如上楼那样,小心翼翼地在前面走着,我搀扶着父亲在后,没想到的是,下楼比上楼更为艰难。开始我们并排着下,父亲的脚始终差了那么一点能够到下一个台阶,他越是想要去够,以此来减轻我的负担,身体也愈发沉重地蹬蹬往下冲,我也随着他的重心往一边倾,手不由自主地抬高了些,又加了一把力。无济于事,彼此都被架着、端着,不得劲,累得呼哧呼哧。稍后,我多下一个台阶,接着父亲,为不让方向发生偏移,并暗暗用力往自己这个方向拽,以保持平衡。就这么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下,和上楼一样,还是歇了三次才到楼下。

去往公交车站的路上,我和母亲意会地放慢了脚步,踏着父亲的节奏,说些家长里短,冲淡那刚刚的悲伤。来到岔路口,父母又不放心地交代着工作上、生活上要注意哪些等等诸如此类,而这些话,已是说过来说过去,不知说了多少遍。在他们眼里,我们已被定格在某一时辰,就再也没有长大过。

我坚持要送他们到公交站台,他们却要我赶回去,别耽搁了工作。就在那一霎,母亲轻轻牵起了父亲的手,眼神中透着娇羞,父亲则坦然自若地接受着,这是我记事起见到他们的第一次牵手。这双忙于工作、忙于生活,忙着照顾老的、忙着抚育小的,唯独没有自己的手,忘记彼此而没有交集,已经很久了。

夏日的阳光穿过梧桐叶泼洒在他们身上,斑驳陆离地游移着。这一天,是夏至,是白天最长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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