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桂花香 ◆朱晓军

印象中，桂花树是南方树种，桂花蜜、桂花糕、桂花酒都是南方的小吃，桂花就如月宫里的那一棵，离我很遥远。但近年来，创建“大美固镇”，这些祖籍南方的桂花树，开始跋山涉水来到我们小城定居。

我居住的小区绿化很好，金桂呈现“叶密千重绿，花开万点金”的盛况，整个上午的光阴，寂静又馨香。我在慵懒中捧着一卷《红楼梦》正翻到这一页：“这里贾母仍带众人赏了一回桂花，又入席换暖酒来。正说着闲话，猛不防只听那壁厢桂花树下，呜呜咽咽，悠悠扬扬，吹出笛声来。趁着这明月清风，天空地净，真令人烦心顿解，万虑齐除，都肃然危坐，默默相赏。”众人月下赏桂听笛，何等清雅，让人忘却烦恼。忽然就动了心思，朱熹“胜日寻芳泗水滨”，我也“秋日寻桂谷阳城”吧，我要寻遍小城的桂花，细细品味那缕悠长香魂。黄元南路的金桂开得极盛，不说香飘十里，至少每一个走在那条路上的人，没有不浸在桂花香里的。楚汉大街也是丹桂飘香，南北入口的垓下之战和刘邦斩蛇雕塑，也因了这香气的熏陶，少了石像的僵硬，多了一丝人文情怀的柔情。不知道虞姬当日饮下的是不是一杯桂花酒？不知道那粗犷的霸王是否曾为他亲爱的虞姬折过桂子花？

李清照《鹧鸪天·桂花》写道：“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她用白描手法，写出了桂花的颜色、体质和特性，赋之以娴静、淡雅的情态。在她看来，花不一定以娇丽鲜艳取胜，疏淡清雅也是一种美。诸花之中，大约只有桂花，和文人气质贴得这么近吧！每读一回，心里便敬慕她一分，在那娇柔的桂花影里，婉约的李清照词也散发着悠远的香。

最喜欢粮贸市场某家院内的那株桂花树，那才是最有烟火气息的桂花树。它脱去行道木的外衣，也退下文人雅士的光环，就是一棵普通的庭院树。头发花白的奶奶，一手托一只小竹篮，一手从枝梗上捋，青筋嶙峋的手里，细细碎碎的桂花，一一滑落篮中。我看着她慢慢捋着桂花，软软的桂花静卧篮底，像服服帖帖的小丫头。有几朵桂花落在奶奶的头发上、衣襟上，有“簌簌衣巾落桂花”的动感，我看着，觉得时光静好。她说，她的孙女们喜欢吃糯米桂花藕，每到饭店吃饭都必点那道甜点。每年桂花开了，她就试着采一些桂花，做成桂花蜜，封在瓶子里。糯米藕煮开了，从瓶子里舀出几勺桂花蜜，倒进突突冒泡的锅里，再文火慢炖两个小时，切片装盘，淋上煮藕的汤汁，孙女们争抢着吃，她就特别开心啊。糯米的软，莲藕的糯，桂花的香，想着那一盘色香味俱佳的糯米桂花藕，片在白瓷盘里，老人做得开心，孩子们吃得畅快，我想象着老人为孙女煮桂花藕的天伦之乐，不由心生艳羡。

古代有两个文人，一个叫王宠、另一个叫文衡山，两人常作联互娱。一次，两人外出赏景，王宠脱口吟出一上联：“二月莺花，声色动人耳目”，文衡山应声续了下联：“九秋蟾桂，影香惹我身心。”上联写绝了春天莺花之美，下联写活了月中桂花之影，上下联绘声绘色，生动传神，相映成趣。此刻，满城的桂子香，也惹得我身心陶醉，久不思归了。

作者单位：固镇县农委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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