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支禄    “五一”种土豆，“十一”挖土豆。   &nbs

土豆村

□支禄

“五一”种土豆，“十一”挖土豆。

种土豆再忙，两三个人还能搅过来！挖土豆就远远不行啦！得十来个人，道道工序得有人：首先几个人把土豆从地里挖，更多的土豆土头土脑还死死地缠着根子不放，要人一颗一颗揪下来！满地的土豆还要装进袋子、筐子！装好后搬到路边，又要人齐心协力装到车上！还得人去镇子上卖……一句话：挖土豆时人越多越好！

支家庄是安定区挂上名的土豆村，意味着“十一”就成了“土豆节”。

那时，支家庄山山峁峁人影攒动，一个个或背着背篼，或提上箩筐，或夹着袋子，或扛上锄头、铁锨出动，那架势才是真正走得快了追上幸福，走得慢了让幸福追上！“十一”放假前，老家人电话里三番五次地催着回老家来，连鬼都知道：还不是帮忙挖土豆！

“汪汪！汪汪！”门前的黄狗摇着尾巴朝我叫道，当然，明晃晃的亮晃晃的，狗叫声翻译过来就是那句老话：“哎呀哦，可把你等回来啊！”什么话也不说，我赶紧伸手从大门左侧摸出钥匙开门。

院里，两只筐子，一副担子，一把明光闪亮的铁锨。锨把上挑着一件上衣，一条裤子，这是我往年挖土豆时穿的：干活，笔挺的西装换下来！用庄子上的话来说：这样装龙像龙、装虎像虎。走进厨房，灶头上放着热油饼，用粗瓷大碗扣着，还有一碗蛋汤……母亲在世是这样的。

隔着土墙，听见邻居家的农用三轮车、拖拉机早已兴奋地按捺不住了，“突突”地跳着蹦子，沿着悠长的黄土路出发了！大烟小烟地冒到地里，一路上那个高兴劲儿像是一个蹦子戳破天的样子。

百亩点、千亩地，遍地的土豆叶子，有的墨绿，有的泛黄，有的斑斑点点……更多的留下几根光光的茎秆，像是指着湛蓝的天空说：再给几天好天气，土豆就安安全全回家了！

挖土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让“白火石”一镢头下去，土豆准被劈成两半，要么破个宽口子，龇牙咧嘴会把你笑话死的！可对劳动把式来说，人家把镢头抡向高高的天空，不偏不倚落下去，再使劲一拉，“哗”的一声，一窝白嫩嫩的“猪娃子”全从土里出来，跑了大半个地！

更多时候，一个个挖土豆的人像是要高兴死的样子，镢头一挥就喊一声，土豆跟着号令，像鸡娃子满地跑呢！然后，有人蹲下来边走边唱边把土豆从根子上揪下来放在一起。啊！白花花的土豆堆到一起，一眼就看出来这才是养活人的真金白银！

别以为干活有老牛样的力气就行了！干活也讲究窍门，否则窝工！我最多一次拿两袋子，而且袋子不很满，走上几步还得缓口气！回头，弟弟胳膊连夹带提，足足四大袋子，再加上弟弟干活总是笑眯眯地！我的心就踏实不下来，心里面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哎！人比人没活头！

父亲看出了我的窘迫，微笑着说：来了鼓鼓劲，乘着“十一”就拾掇完了！

嘿！往车上装土豆实在是一件开心事！两人在袋子两头一提，然后“哎哟嘿”一下子，向后一甩，再向前一摆，袋子脱开手，“嘶”地飞到车上！一个个像杂技团的大拿们！片刻，随着“哎哟嘿”劳动的号子，袋子已齐齐刷刷地码到车上。

定西，那黄黄的土地，天生就是土豆的故乡！种出来的土豆饱满，吃起来满口流香！

靠着种土豆，支家庄有人盖起了一砖到底的瓦房！有的盖起了高房，堪比城里人的小洋楼！有的在镇子上开起铺子；有的干脆在城里买了楼房，地里的活干完，洗得嫩皮细肉，就去城里舒服去了！

夜深了，累了一天的我，美美地睡了一大觉！

忽然，耳朵旁边传来“咝咝”声，像是老鼠爬在袋上祸害粮食的声音，耳朵越竖越长！想起小时候半夜打老鼠的事情！我一惊，迷迷糊糊地喊一声：“打老鼠！打老鼠！”

“怕吵醒，还小声说话呢！还是把你吵醒啦！”顺着声音，转过身子一看，去集市上卖土豆的弟弟回来了，他们和黑爸、二门岔的姐夫、张延贵几个在灯下正数卖土豆的钱呢！

看着我醒来，弟弟不好意思地说：“起鸡叫，睡半夜，都打搅得你睡不好！”

第二天起来，仍旧腰酸背疼，可这种幸福地疼痛，只有在黄土乡下的土豆村——支家庄找得到！

土豆好啊！土豆养活人，也养活人的精神。

如今，每当十月的金风从头顶穿过，行走钢筋混凝土的城市，脚步再匆匆忙忙，我都会停下片刻，深情地瞩望黄土塬：“土豆，你还好吗？”

这对一个从小靠吃土豆，然后长大，四处漂泊的人来说不能不去怀想。原来，有好几年没回老家挖土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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