尕三毛说,哑姑,你在做啥?　哑

尕三毛说,哑姑,你在做啥?

哑姑扬了扬手中的马莲草,意思是她在割草。

尕三毛说,我帮你割吧。

尕三毛说着,就趁势夺下哑姑手中的镰刀竟真的帮她割起草来。

哑姑知道尕三毛的身份,他们之间打交道已有一些时日了。哑姑咿呀连声惊叫,并上前拦挡,意思是,像尕三毛这样有身份的公子怎能干这活。但尕三毛干得十分起劲,不理会哑姑的拒拦。哑姑看见,马莲草被割断的根茎处,流出许多绿色的液汁,这绿液竟将尕三毛身上那洁白的有着一簇簇精致团花的绸衫染弄得花里胡哨,不成样子,但尕三毛对此毫不介意。

尕三毛干累了,他一手拿着一束马莲草,一手握着镰刀,直起腰来。直起腰来的他看见自己的白绸衫成了花绸衫,他忽然仰首哈哈大笑起来,尕三毛笑时双腮露出两个很深的尕酒窝,他的牙齿很白很整齐。哑姑望着发笑的尕三毛,心里忽悠地动了一下,她承认尕三毛是个很标致清秀的小伙子,女人都容易被他的俊朗和帅气所迷惑。哑姑虽然心中若有所动,但她知道自己不会被他迷住,因为她是一个身世特殊、与众不同的女子。

割够了马莲草,尕三毛说,我给你下河捉鱼吧,我从小就在黄河边长大,小时候捉鱼没有人能赛过我。

哑姑笑着瞅瞅尕三毛,对尕三毛的话不置可否。

尕三毛说,鲤鱼都在黄河深处游动,一般吃草、吃泥,肉最干净了,鲤鱼一般是不容易捉到的,只有发洪水才浮出水面,这时用网兜捞能捞上很多。鲶鱼则躲藏在河边的石缝里,浑身光滑没有鳞。鲶鱼可脏了,鲶鱼吃人畜粪便,也吃人畜死尸的肉,还有青蛙和虫子。人们一般不吃鲶鱼肉,捉上来都剁碎了喂狗喂猫。但人得了伤寒病,吃鲶鱼疗效却最快最好。得了伤寒病,吃百条鲶鱼包准好。

哑姑望着说到兴头上的尕三毛,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这笑意藏着很深的好奇,这笑意同时对尕三毛来说是一种无声的鼓励。

尕三毛脱掉鞋子,挽起裤管,下到河里专心致志地摸起鱼来,浑黄的像泥汤一样的河水打湿了他的裤子,像是在他的裤子上人为地涂抹上了一块块黄泥巴,但已被爱情捉弄得头脑发昏的尕三毛顾不上这许多了。

为自己所喜爱、钟情的女子付出一切是尕三毛一贯奉行的信条。他曾泡过河对岸县城里顾家店里的三小姐。为了泡这个三小姐,尕三毛将自家位于县城西关的一处商号都踢踏掉了。尕三毛的败家行为,气得他的父亲董瓜子捶胸顿足口吐白沫,在炕上睡了三四天,董瓜子醒过来后,哀嚎着对尕三毛和家人说,不是冤家不做夫妻,不是债主不做儿女。这个是我前一世的债主转生来的。你看老子还欠你啥,你就尽管踢,老子豁出去了。所以,尕三毛为讨好哑姑,弄脏了衣裤对他来说,简直不算什么。再说那县城的顾家店是有名的黑店,老掌柜凭借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捞取非分之财,与黑道势力又深相勾结,使许多贪恋花色的纨绔子弟吃了大亏。顾老掌柜的三个女儿都是绝色女子,能一亲芳泽,在钱财上受到损失的公子哥们,却并不后悔,他们为此还编出了这样的歌诀,即,宁住顾家店,不坐靖远县；宁睡顾家女,不做龙王婿!

尕三毛在河边石缝里竟真的摸出了一条四五尺长的大鲶鱼来,他的双手紧抓出鲶鱼的腮部,鲶鱼激烈挣扎打出一簇簇水花,将尕三毛浑身弄得湿透,也将哑姑的衣服溅湿了一片,哑姑感到了一丝寒意,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但她被尕三毛和那条大鱼摔跤似地扭弄于一起的情景逗得呵呵大笑。哑姑虽说是哑子,因为是后天意外伤害所致才哑了的,所以,她还是能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比如说笑,她有时的笑声非常动听。

在河边摸大鲶鱼是有风险的,据说某年有一后生摸出一条大鲶鱼,这条大鲶鱼力道极足,竟挟带着牢抓它不舍的后生游至河中心,后生因此丢了性命。

尕三毛将大鲶鱼拖上岸扔在草丛中,鲶鱼宽大的扁平嘴巴一张一张像喘着粗气,尕三毛也大嘴一张一张喘着粗气。哑姑看到大鲶鱼在草丛中鼓着两根长须拼命跳跃挣扎的样子觉得非常好玩,她的心里一时充满欢喜。

尕三毛坐在河边歇缓了好一刻,缓足了劲,他对哑姑说,我给你唱几段花儿吧,我的歌儿唱得好极了。

哑姑明亮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尕三毛,那意思是说,你就唱吧,我喜欢听。

远看黄河(嘛)一根(呀)线,

近看黄河是海边。

远看尕妹(嘛)小金(呀)莲,

近看是一朵牡丹!

冰冻三尺口子开,

雷响了三声是雨来。

尕三魂缠者走不开,

坐下是再没心起来。

尕三毛的歌儿果真唱得很美,哑姑白净好看的脸上露出陶醉的笑靥。尕三毛忽然站起来抓住哑姑的双手。

尕三毛说,嫁给我吧,哑姑!

哑姑从来没想过要嫁给谁这一问题,她被尕三毛莽撞的求爱吓了一跳,她奋力挣脱尕三毛的手,连连后退着,并用冷峻的目光拒绝了尕三毛。

尕三毛的心里这时陡然升腾起一种强烈的征服欲望,他的眼里喷射着野性的光泽,他上前拥抱住了哑姑,并将自己的嘴巴像猪一样按在哑姑的脸上乱拱,与此同时他将哑姑按倒在河边的草丛里。按照以往的经验,尕三毛知道,经过前一番认真的前奏准备和酝酿,此时正是虏获哑姑的绝佳的机会。他不会轻易放过这一机会的。但是,尕三毛这回算计错了,因为哑姑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子,他以往的经验在这里行不通。他碰了一鼻子冷灰,并给他留下了一生难忘的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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