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红果儿”沙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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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克强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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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傍过人,叶子麻,一个“红果儿”五分大!

我最早对“红果儿”的印象,间接来自这首靖远方言童谣。外地人乍看这首童谣或许不懂,我解释一下。虎傍过,是靖远县城西南一处坪的名字,曾经是靖远数种优质梨果的主产区,靖远独有的“红果儿”以此地出产的为最优。叶子麻,心狠手辣的意思。五分大,就是五分钱。当年,一斤红果都不值五分大。虎傍过人一个“红果儿”卖五分大,足见其叶子麻!诚然,这只是采用了夸张的手法而已,同时还有戏谑的味道,并不是说虎傍国人全都这德行。试想一下,一个“红果儿”真卖五分大的话,虎傍过人的“红果儿”根本无人问津,岂不全烂在窖里了!

虎傍国人绝不是任意破坏市场规律的“超子”(傻子),那儿的果农跟其他产区的果农一样“忽灵”(聪明)。一首口口传播的童谣不足为凭,听听一笑了之就行了。

我这儿单说“红果儿”,的确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果子。模样儿像苹果,但个头儿比苹果小许多,比核桃稍大一点儿。熟透的“红果儿”有着一张红得耀眼的脸蛋儿。就连半熟的,也是一半儿红一半儿金黄,煞是好看。其味儿也近似苹果,但与苹果又完全不同,薄薄儿的皮包裹着沙沙儿的果肉,咬一口满是蜜甜的汁液,但不脆,是沙而带汁的独特口感。

每年中秋节前,许多果农用自行车驮着装在背篼中的“红果儿”在靖远县城走街串巷叫卖:“红果儿,卖——红——果儿——了——!”悠扬而略带沧桑的拖腔,就像秦腔中须生亮相后韵味十足的道白。按捺不住强烈诱惑的娃娃们循声而去,怯生生地掏出挼得皱皱巴巴的“壹分”“贰分”的纸币递给叫卖者,接过三五个“红果儿”一溜烟地跑到某个大人难以发现的角落美滋滋的去品尝。

中秋节“献月亮”的供桌上,“红果儿”跟月饼一样不可或缺。一轮圆月当空,融融的月光映照着“红果儿”光鲜的脸蛋儿,恰似一幅柔美的水彩静物画。“献月亮”仪式刚结束,大人还没来得及撤走供桌上的月饼和献果,馋痨犯了的娃娃们先下手为强,抢着把“红果儿”塞进自己的衣兜,就着月饼对月大快朵颐。大人们见此情景大惊失色:“我的碎先人呀,献月亮的供品你们都敢抢着吃,你们就不怕月亮神怪罪!”馋疯了的娃娃们此刻只视自己为神,早把月亮神忘到了爪哇国!

不怪娃娃们争抢“红果儿”,怪只怪这小巧玲珑的果子平常难得一尝。就像孙悟空和猪八戒初见人参果,不好好吃几个稀罕儿仙果对不起辛辛苦苦陪师傅取经的自己啊!

“红果儿”虽没有人参果珍稀,但对当年的娃娃们而言,确属缘悭一面的尤物。

我是众多娃娃中特别的幸运儿。那年,我去大坝村给在那儿插队的我哥送东西。他不在知青点,留在点上做饭的一位胖姐姐说我哥去生产队的果园子摘果子去了。我一听,喜出望外,迅速从这位姐姐口中打听清楚果园子的位置,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果园子。我到果园子抬头往一棵高大的“红果儿”树上一看,我哥正骑在树杈上摘“红果儿”。他身上挂着一个布袋子,摘一个,往布袋子中放一个；摘一个,往自己嘴里塞一个。我冲着树上的他大喊,他示意我不要声张,他迅速从树上下来,趁监工的队长不注意,往我衣兜和裤兜中塞满“红果儿”。看我愣在原地不动,他从我屁股上猛拍一巴掌、虚张声势道:“不要在这儿干扰我摘果子,赶快回知青点去!”

这年,生产队给我哥分了十斤“红果儿”,加上我哥给我兜中塞的,我大饱口福。

三十多年过去了,靖远的“红果儿”越来越少,如今已很难在街头巷尾看到卖“红果儿”的小贩儿。

“红果儿”那可爱的模样儿和美妙的味道,只能作为美好的记忆永驻我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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