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 望 生 命□莫文龙

2018年4月底，我匆匆地从广南回到西林的住宿楼前，刚下车，迎面碰上黄校长，他有些急切地问：“有关陆书剑的情况，你知道吗？据说他已经谢世了！”“什么？！”猝不及防中，我猛然感到脚跟似乎被抽了筋似的有些站不稳！

就在此前一星期，我还刚与几位同事到县医院看望老陆。他虽然显得颇为憔悴、疲惫，但还能自行如厕、洗漱，并提振精神，和我们聊起关于扶贫工作以及人的寿夭福祸之类的话题，谁能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走了。

当天傍晚，我们驱车来到距离县城10多公里的普合苗族乡老陆的家。我们走到那条巷子靠近尽头处，就看到陆家门前搭起一座大帐篷，一串桌子把丧事主家与左邻右舍门前的空地连成一片，一些孝男孝女亲朋好友在那里忙碌着。

老陆的三妹抽泣着说：“阿哥阿姐你们到医院看望过后两天，大哥便强拗着要回家疗养。到家才一个多礼拜，昨晚临近8点就不成了。”

老陆的一班好友同事都说着安慰的话语，回忆老陆的往事。

老陆的铁杆哥们岑兄道：“老陆是一个好人，更是一个乐达的人，我相信他现在天界一定是快快乐乐的！”

这话我相信。老陆确实是一个很乐观的人。32年前，作为农家子弟的我们中师刚毕业，即将分配到遥远的山旮旯教学点，几位老友相见时，都有些心灰意冷，只有老陆信心满满，还充满豪情地说：“怕什么，金子在哪儿都闪光！”

老陆用实际行动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虽然被安排在一个偏远的小学工作，学生的基础很差，提高教学质量的难度非常大，然而他并不泄气，而是勇敢地接受挑战。他刻苦钻研教材，一心扑在教学上，数年如一日废寝忘食地工作着，最终赢取学生成绩的大幅提升，让同行们刮目相看，最后调到普合中心校担任领导职务。在经济上，作为底子“一穷二白”的农家长子，上有父母下有几个妹妹，老陆除了担负着自个儿小家庭的开支，对家人必要的照应也不可少，仅靠当年100多元的月薪，其捉襟见肘的困窘是可想而知的！然而，他始终没有改变自己为振兴家乡教育而奋斗的初衷和乐观进取的生活态度。而这，正体现出老陆身上特有的那种顽强和韧性。

“老陆的坚韧和豁达是异乎寻常的！”宁先生慨然说道：“在座的各位可能都知道，他的病已不是一年两年的事，而是近20年前就发作了。与他同一时段落下肝病的一拨同龄人，大多已作古了。只有他凭着顽强的意志，一边与病魔抗争，一边努力工作，使精彩的生命延续了近20年。更难得的是，生活中，他总是那么乐观健谈，诙谐幽默。我曾私下里问他：‘你经历的磨难不算少了，怎么很少见到你发愁呢？’他淡然答道：‘发愁有用吗？愁是一天天过，乐也是一天天过！’”

“老陆还是一个见义勇为的英雄呢！”农先生说，“看样子你们都还知道这件事——2014年7月的一天，老陆应朋友邀约，到银河山庄参加一个聚会。那天，他无意间发现有两个幼儿被洪水冲走，不顾自身的安危，向着汹涌的波涛纵身一跃，向下游抢游了近400米，终于把两个幼儿全部救上岸来……为此，2017年3月，他荣获了‘百色市第二届先进道德模范’称号。”

“这事我还真不知晓。”宁先生说，“但我知道老陆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他爱好广泛，颇多专长。平时，很多单位不是请他当气排球裁判，就是邀他当合唱队指挥。西林文化娱乐组织还请他担任交谊舞协会会长。不懂底细的人还以为，他那样整日东奔西跑，一定能捞到很多油水，殊不知，很多场合，他只是做义务劳动而已，他却乐此不疲。之所以能做到这样，我想，一方面源自他本来就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另一方面，是由于他对生命、生活始终保持着无比的珍视和热爱！”

说到这里，宁先生点开手机上的一个视频说：“你们看，这是今年春节期间，老陆应广南县某文化联谊会的邀请，到广南进行萨克斯演奏的现场表演。”大家顺着宁先生的手指望去，只见屏幕上一个体格清癯、精神矍铄、50岁上下的男子，在众人围观中，从容不迫地吹奏着《等你等了那么久》。听众们在悠扬婉转而缱绻凄美的乐声中陶醉。演奏者分明进入了忘我的境地：他微微躬着身子，一边优雅地吹奏，一边自然地把目光投向远方，虔诚地仰望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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