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鲁式家族的激荡百年□本报记者 陆照德

 

百色壮族巴图鲁张世荣的故事经本报报道（详见2016年9月1日4版《清朝

 

百色出了个壮族“巴图鲁”》）

 

后，广受社会关注，不少读者关注张世荣将军这个草根英雄的后人际遇如何？为此，记者再整理出这篇报道，为大家揭开这个巴图鲁（满语：英雄、勇士之意）式家族的激荡百年，再现传奇人物的传奇家族。

1.大老婆爱武装

 

三个小老婆有名堂

在平果县江湾小区的一个套房里，年过古稀的张明宽端坐床上，给记者讲述张世荣将军的传奇家世。张明宽是张世荣第三子张廷栋的孙子，他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与坚毅，多年搜寻整理，晚年写出了曾祖的传略及后人繁衍示意图。

从示意图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张世荣将军妻妾及其子孙的繁衍情况。“我们这个家族的人，说话做事还是有点巴图鲁式的气概。”张明宽笑着说，曾祖张世荣的妻妾都很有个性。

张世荣的原配陆氏，是岑毓英做的媒，这陆姑娘生性爽朗，追求自由。陆父是盐商，每年依靠官方的批文才能做买卖，一个许姓官员强行要纳陆姑娘为妾，父母劝她，她硬是不从，便逃出百色去昆明投靠亲戚。岑毓英知道后，觉得这陆姑娘跟自己的拜把子弟兄张世荣般配，就找机会撮合他们。

张世荣娶了陆氏为妻后，夫妻和睦相处。岑毓英为报答义弟张世荣，就让他去东川铜矿公干。矿山是金山银山，相当于金库，张世荣也晓得是义兄抬举自己，不过，他本性忠厚，有不忍之心，反而被矿山的霸王关起来。在家中的陆氏得知情况后，当机立断，披甲上马，带着长子张廷槐去救出张世荣。女中豪杰英勇救夫，令人刮目相看。

张世荣的第二个老婆甘姑娘，是平果坡造人。甘家富甲百里，家里有护院武装，出身这种土豪家庭，甘姑娘眼光自然高。据说这门亲事是张世荣的侄子帮去问的亲。那时候，张世荣已在平乱中屡建奇功，有军功，但还没有具体官职，甘家觉得张世荣不过一个土匪头子，没啥前途，不同意这门婚事，张家也没办法。不料，没多久，朝廷正式任命张世荣为永昌协右营守备，消息传回家乡，这回轮到甘家紧张了，生怕上次拒婚让张世荣怀恨在心，回来算秋后账，遂决定主动嫁女。当时恰好家中护院武师及村中青壮男子十几人，都想去跟随张世荣建功立业，甘老爷就让他们顺便送女儿到云南永昌嫁给张世荣。

张世荣的第三个老婆，是从北京来的，姓郭，据说这郭氏是宫女，当时朝廷不信任边将，经常将宫女“恩赐”给边将做老婆，收集情报。张世荣这种草根血性汉子，当时只懂得练兵打仗，忠于职守，郭氏没收到有价值的情报，反而被张世荣的忠肝义胆所俘虏，甘心为其出谋划策。郭氏还聘请了一个得力的文化人做张的幕僚，又因自己不能生孩子，她在西畴县物色一个知书达理的陈姓女子给张世荣做小老婆。

3.隐士不世袭

 

孙辈呈英豪

张世荣不让子孙做官，自然是一片苦心，儿子也都听从遗命，在破旧老家安居，过着隐士般的生活。这时候，张家的田产已经很多，从都阳到坡造一带十几公里的沿路良田，都是张家的，山林地也有1000多亩，可谓富甲一方，衣食无忧。

不过，五个儿子又生了十几个儿女，孙辈一分家，财产分割变少了，坐吃山空总不是办法，加上张家子弟尽得乃祖遗风，个个生得一表人才，也不甘心在乡间度过一生，因此，他们不尽世袭祖父的遗训，外出活动。

其中最突出的要数三孙张元磬（1895年生），他酷像祖父张世荣，他外出谋生还是选择投军（旧桂系），因长相出众，得以当哨兵。也许是运气好，一次两广巡阅使陆荣廷（旧桂系头头）路过哨岗，见这个年轻的哨兵很眼熟，他不禁上前去问：“你哪里人？”答：“四坡。”“四坡哪里？”“龙盘坡旧。”“姓张姓石？”“姓张。”“那你懂不懂张世荣？”“他是我亲爷爷。”……陆老帅很惊讶，原来这是故人后裔呀，于是就掏出手枪给张元磬说：“晚上你带它去总部找我。”

初出茅庐的张元磬因遇到陆老帅青睐，被送去军校读书，后来陆老帅下台，张元磬就跟着新桂系的李宗仁、白崇禧，他在南宁当军需官，管武器弹药库。

陆荣廷之所以善待张元磬，是因为他比较讲义气，当年他还当义盗叫陆阿宋的时候，曾带弟兄们跑去安南跟随刘永福打番鬼（蔑称法军），久仰与刘永福齐名的张三（张世荣）、李七大名，也见过面。据说早前陆荣廷还混迹街头偷东西时差点被砍脑袋，是张世荣救了他。

4.巴图鲁式后裔

“就是因为曾祖的巴图鲁身份，在动乱年代，我们多少都吃了点苦。”张明宽说，他的苦头都吃在上学那会儿。

张明宽学习成绩好，不过因为有个“巴图鲁曾祖”，让他吃尽苦头，考高中、考大学都被阻。考上百色中学读高中时，还是受到阻碍，幸得黄哲伦校长与班主任罗宜兴亲自到家里调查，巧遇大队支书借卷粉盘拿来还，帮说好话并盖章，他才能到百色读高中。考大学时，通知书又被大队藏起来（文革时抄大队的家时发现），复读一年，填推荐表时，巧遇大队“当权派”去靖西搞“四清”，“守家”掌印的文书杨文才是他的“同哥”，他才得以顺利去当时的广西民族学院读本科。

读大学时，张明宽说话做事都能当机立断，在同学眼里“是个领袖式的人物”，说话也很“巴图鲁气概”，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然而，1969年准备毕业的时候，他被迫回家务农，10年后才得以平反，虽补了毕业证与工资，但青春却补不回来了。

长房后裔张明初的经历可谓传奇，他受先祖的感召，参加志愿军去东北，却没派去前线，而是负责测绘地图，后来辗转到云南西畴县。一天下雨，部队进入一座大庙躲雨，张明初不经意间看到庙牌匾，惊诧不已，继而潸然泪下。原来，牌匾上竟写着“张世荣将军显圣之神庙”，这不就是自己的曾祖吗？战友们得知详情，也很惊奇，连呼“这是上天安排的命运”。

30多年后，张明宽在县物资局当采购员，在百色向阳旅社住宿时，同间房（当时旅社一间屋子有很多张床，混合住）有个叫高再功的人，是云南文山砚山供销社的采购员，也说当地有个很大的张世荣显圣之神庙。

如今，张世荣的后人分散在大江南北，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2.长子为先锋

 

三子开运河

张世荣四个老婆，共育有五个儿子，长子张廷槐是陆氏生的，很得张世荣喜爱，经常带在身边，教授武术，十几岁就在军营服役，在张世荣部队任先锋官。张世荣又是岑毓英的先锋，因此，张廷槐可谓是云南部队先锋的先锋，是个抢尽风头的人物，父子俩配合默契，中法战争中，父子在安南境内的一次战役中，巧用猪笼阵歼灭法军近千人，事迹传遍三军，随军戏班传唱，事迹传至百年后。

次子张廷棫，甘氏生，回四塘（那时候叫四坡）龙盘破旧老家管家，没有特别事迹传下来。三子张廷栋，陈氏所生，年轻时没正经事儿干，在老家住，没钱了就去云南找父亲，要得钱了就回平果，常年往返，那时平果与云南，可是山高路远，要走一两个月。张廷栋后来娶武鸣锣圩街商家女何氏为妻，一起做生意。据说，夫妻俩曾下决心开通运河——挖通濑江（流经四塘的一条小河）与右江（约50华里距离），方便运输山货，并率先投钱，号召民众开山挖河道。但最终卖田卖地把家产掏光，河道也没挖通，这一支就先衰败下来了。

1901年，张世荣将军在西畴县走基层路线搞维新改良变法失败后，深知官场险恶，革新无望，就告诫子孙不得为官，然后在云南西畴吞金自尽。一家人护送棺木（遗体）回四塘老家，幼子张廷柱也患病而死，老四张廷桂则默默无闻。

据说，张世荣与郭氏还收了个义子，后来在京师翰林院任职，张世荣死时，他还送来挽联：棠阴爱同，黄皮果熟思遗味；虎落别异，赤子心悲失护符（隆安雁江堪舆师冯如洋从随军戏班后人录得此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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