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生活在南方,还有一个在北方的老家。每年一到寒假,我就迫不及待地回去体验那些独特的北国雪中时光。
北方的老家,在黑龙江省的一个小城镇。祖上的老屋,在郊区的小屯子里,一到冬天,远看白雪皑皑一片。直到车子开进屯里,才见栋栋小屋子点缀其中。老屋子,全像是睡着的饱经风霜的老人,在冬日下温顺地阖着眼。即使临近春节,祖屋却并未显得生机勃勃:两扇木门上陈旧的清漆簌簌掉落,几片旧春联的残纸已有些发白,形成一幅淡淡的雪景,随着老屋沉睡时打着的鼾声而微微地飘动着。
车子刚停稳,门就开了。亲戚们带着浓浓乡音的问候,唤醒沉睡的老屋。姑父忙着往里搬行李,姑妈赶忙将我被冻红的小手套上厚厚的羊绒手套,嘴里还止不住念叨着:“好孩子,快进屋暖暖!”从小看着我爸爸长大的几位老邻居,一个接一个端着烧得热乎的地瓜进门。我和堂姐边吃着自家做的小零食,边并排坐在窗边学剪窗花。大伙儿围坐在炕上传出的谈笑声,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热腾腾的。
清早,街上卖早点的小摊冒着热气,街坊们亲切的招呼声融化了冬日早晨的沉寂。雪天路滑,车子被装上雪链,只能慢悠悠地开着。但我已然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今天可以滑雪。滑雪场是一座山上一处宽阔的大雪坡,两侧还有成片的雾凇。乘着缆车到初级雪道,脚踩两支长长的滑雪板走路十分笨拙,但到了雪上却是如虎添翼:身体微微向前倾使重心放低,滑雪杆在两边轻轻一撑,就能沿着雪坡一顺而下,最后两腿开成“内八字”逐渐平稳至停下。与雪的亲近,仿佛早已刻在骨子里,不一会我就能独立地在小坡上驰骋。于是,今天我有了一个更大的目标——山顶上的大坡。随着缆车不断上升,山底的人只有蚂蚁一般大了,脚底下是白白厚厚的雪。山顶的大坡上满是跃跃欲试的人群。正当我止步不前时,堂姐径直走到我身后,什么也没说,只对我点点头,伸出大拇指。我的自信心瞬间被点燃,这不就是北方孩子的那股“冲”劲儿吗?我一跃而下,只当耳旁肆虐的风声是在给我鼓掌。堂姐滑着单板,但不同于我的拘谨,她在雪上自由旋转、上下起伏,样子既轻松又飒爽,在她充满自信的脸上透着的是冰雪探索者的勇敢。最后,我们站在山底,击了个掌。坡道上那一宽一窄两条压痕,仿佛是在为下一位勇敢者指路。
还沉浸于滑雪的激情,家乡又给我送来一份心灵的震撼,那是一场晨雪。如果说白天老屋子的静只是表面,那么晨雪的静就是“无声胜有声”。那雪先是迈着小碎步来的,起初窸窸窣窣,只有小米粒一般大,村里的路染上了一点,猪圈棚子上也粘了一点,若有若无。在这个独特的地方,“欢”与“静”没有边界。老屋子的沉稳与低调,北方人的豪迈与大气交织,从不显突兀。冰天雪地,更衬出美好的乡情。天地间最大气的语言莫过于此,家乡的水土早已深谙此理,将这浪漫的一幕送给这儿的天空、大地与老家的人。
静静的夜晚,透过窗棂,欣赏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那是一种享受。一眼望去,白天滑雪的山坡,坡顶上那盏灯在闪烁,那雪山的雄姿更显得挺拔而魁梧,与我们广西大部分地方的清秀与小巧玲珑的山势迥然不同。由此我自然地想起黑龙江籍女作家迟子建的《雪山的长夜》,在作家本人失眠的长夜,她意识到:“死亡就像上帝撒向人间的迷雾,它说来就来,说去就去。它能劫走爱人的身影,但它奈何不了这巍峨的雪山。有雪山在,我的目光仍然有可注视的地方,我的灵魂也依然有可依托的地方。”当她的眼睛适应了真正的黑暗后,发现黑暗本身也是一种明亮。雪山沐浴着灿烂的星光,焕发出一种孤寂之美。那隐隐发亮的一道道雪痕,犹如浅浅的笑影,温存可爱。黎明前呈现的一股深蓝的色调,雪山显得愈发得壮美。我觉得,作家迟子建写的雪山不是夜幕下的这座雪山,但她在失去丈夫后的坚强、沉稳、乐观的气质,让我在感受一地雪光、满目银光闪烁的过程中,犹如一曲催人奋进的音律,正在丝丝缕缕地跳进窗棂的缝隙传递到我的心灵深处,驱散我的脆弱、浮躁、灰心的细胞……于是,我重拾信心,根据学校的安排,孜孜不倦地复习基础薄弱的高考科目。
有不少同学以关心的口吻问我,一个出生在南方的姑娘,为何一到寒假就往白雪皑皑的老家跑?我还是借用作家迟子建的话来回答:“我之所以喜欢回故乡,就是因为在这里,我的眼睛、心灵与双足都有理想的漫步之处。”
(指导教师:陆德金)
新闻推荐
本报讯(记者罗霞)5月13日,百色市召开2020年财税工作会议,总结1月~4月全市财税工作情况,分析当前形势,研究部署奋战一百天攻...
百色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百色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