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国助我兑现承诺 □张恩岱

车刚停稳，妻就迫不及待地抱着外孙下车。经过反复地观察、“考证”后，妻指着一处已被水淹没了的山腰，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女儿说：“水淹了的那个地方，就是原阳圩中学的旧址，你的出生地；学校旁边是乡政府的旧址、原百色茶场场部旧址等。”

“妈，不会吧！”女儿惊叹。

我知道，女儿的惊叹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妻所指的地方虽然已经被水淹没，但仍然可以看出，那是一块只有“巴掌大的山窝窝”。可就在这个小“山窝窝”，当年却安置了中学、乡政府、茶场等好多单位和当地的居民，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在得到我进一步的“印证”后，女儿才对儿子说：“仔仔，记住了哦，你妈也是个地道的‘村姑’呢，只有你才是‘正宗’的城里人。”

“他懂得什么！他现在比你当年离开这里到百色城时的年纪还小几个月呢。”妻对女儿说。

这是今年“五一”小长假，我夫妻俩带着女儿回到她出生地旅游时，她们母女俩的对话。

虽然，在来之前，我已一再强调学校旧址已被淹没在水底，不会再看出什么名堂来，然而，女儿还是坚持一定要来看。

游转了一圈，外孙有点不耐烦了，正好一位同学来催促去用餐，我们也就转入了“第二个项目”。

看到桌上摆放的鸡、鸭、鱼、虾、蜂蛹等一大桌丰盛的菜肴，妻连称麻烦了对方。

同学听后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要客气，这些菜要么是自己种养，要么是上山寻得，或者是下水库打的，没有化肥，没有农药，也不喂饲料，是绝对绿色环保的食品；在我们这里，已经是每个家庭的寻常饭菜。你们不来，我们自己也要煮来吃的呀，没有什么麻烦的。虽然，我们生活比不上你们城里的，可是，与30多年前相比，现在的日子是当年连梦里都不敢想象的未来！”

同学的一句“现在的日子是当年连梦里都不敢想象的未来”，让我和他在席间共同忆起了当年的生活：那时，吃上“皇粮”的，每户都有一本粮簿，每个月由粮所按人口定量供应粮食。然而，从粮所买到的都是“3号米”，有时米不够，还要按30%搭配玉米，就算将买来的大米拿去“二次加工”，煮出来的米饭还是粗糙，没粘性，不成食。可是，不成食也得吃，不吃就得饿肚子，因为你没有其他的选择。每人每月定量供应1斤猪肉，每年除了春节和中元节才能杀鸡或杀鸭外，其余的日子就很难吃得上鸡鸭肉了。

我们的回忆，牵出了更多的对比：先是说到用水。现在农村，家家户户都是自来水管接到家，喝水用水不用去挑。可当年在学校，近千人的生活，只有一个水池，并且，只安装一个水龙头，用水要挑、要排队，有时家里没有水，又急着要煮饭菜，老师被“逼”得将原有的那一点点“尊严”都“不顾”了，去和学生“抢”水，有的老师自己不好意思去“抢”，就让家人去。其次是住房。那时，一家四五口人挤在1间连带厨房在内也不过30平方米左右的平房里，没有洗澡房，更没有卫生间，生活极其不便。可现在，家家户户住的不是小楼就是套房，雪白的墙壁，光亮的地面，窗明几净，通风采光良好，家具、家用电器一应俱全，有的人还进行豪华装修。再有就是交通工具。现在的家庭，就算没有私家车，公交车、班车从早到晚来来往往，隔几十分钟就有一趟，出行方便得很。而当年，从阳圩到百色城，每天只有早上和下午两趟班车，想随时进一趟百色城不容易。

说到这些，妻指着我对女儿说：“你刚出生7个多月时，你爸爸因胃溃疡失血性休克在百色城做手术，那天下午，为了等着看他被送进手术室，耽搁了一下，过后，才与一个老乡一起赶去车站搭车回家，等到车站时，车已经开走了，就只好叫那老乡陪同一起走路回家，幸好走到百林桥头拦到一台开往平圩的手扶拖拉机，两人搭了个‘顺风拖拉机’到平圩后，才从平圩走到家，那天共走了20多公里路，直到第二天凌晨两点多钟才回到家。”

“啊！还有这样的事？”女儿听了，插嘴问。

“还有呢，在你两岁的时候，我一个人带你到百色城打预防针，回来乘车没有座位，我抱着你，只能时站时蹲，到家后两个手像是快要断了似的酸痛。哪像你们这一代人，身在福中不知福，驾着车，路难走一点，就抱怨不已。”妻借此机会教育起女儿来。此时，外孙在桌上捣蛋，大家转移了话题。

饭后，告别同学，我们开车返回。

很快，车到了平圩——新的阳圩镇政府所在地。

我们在新的阳圩镇走了一圈，看到街道两旁楼房林立，路面平整，全都铺上了水泥，那按统一规划“着装”的“民族村”，更形成了一道独特、亮丽的风景，还有新建的阳圩中学……所有这些，除了“今非昔比”，再也找不出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它的变化之大了。

回城的路上，妻深有感触地说：“哎，阳圩，一个乡镇政府所在地，没想到，仅仅31年的时间，就变化得如此之快！在当年，连百色茶场算在一起，两层以上的楼房，都见不到十幢；从阳圩到百色城就一条烟尘滚滚的砂石公路。而现在，楼房林立，不但有了一条水泥硬化的公路，还修通了一条高速公路。”

“哎呀，人家外面的变化也不比我们小的啰！”女儿听后说。

可妻并没有理会女儿的话，继续说：“我更没有想到的是，你爸当年承诺说会让我‘有楼有车’，今天竟然也兑现了。”

“爸，如果不是改革开放，你肯定变成大骗子！”女儿笑着说。

没有想到，她们母女俩竟然把“火”烧到我身上。

其实，妻说的“有楼有车”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起。她第一次说起来，我也曾使劲地回忆，可怎么也回忆不起当年自己曾经向她做出过这样的承诺，因为，在我们婚恋的那个年代，“36条腿”和“三转一响”的标准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奢侈的了，那样的标准我都没有给她。“有楼有车”更是“在梦里连想都不敢想象的未来！”我又怎么可能对她做出如此承诺的呢？

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再追究这“承诺”的真假，因为，它已经成为现实。

只是，我想告诉妻子的是，家中能有今天的生活，虽然是与我们的拼搏分不开，但更是得益于改革开放的深入和国民经济的迅猛发展，否则，纵使我有天大的能耐，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正如女儿所说，是改革开放，是祖国——助我兑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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