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母亲 □黄川莲

看到了一张图片，于是又想起了那清澈空灵的天空飘着几朵棉花糖般的白云，那金黄色的稻田与风吹过稻浪的芬芳，那雨后从山的这头跨到了那头的彩虹；想起了家乡，想起了母亲，伴随着今日的雨以及童年的记忆打湿了易感的情怀。

家乡罗甫，是一个坐落在距离百色市区100公里的小村落，那里依山傍水，周围的大山都是繁茂的原始森林，有猴子在林间荡秋千，也有野猪神出鬼没，以特产八角而闻名遐迩。

家乡的清晨或许是从一阵鸡鸣开始，或许是从寻常人家那梁间燕子的呢喃细语开始，或许是开往百色的那班客车的汽笛开始。那微露的晨曦，初升的太阳，缭绕的晨雾，映成一帧山水画卷，还有那一片田园风景，几畦菜地，几缕袅袅炊烟，一匹父亲养的瘦马……每一处景致都在脑海中不曾褪色。

走过二月的桃李争芳吐艳，三月桂香飘十里，各种数不清的野花与聒噪的蝉鸣，林间的鸟语一起奔赴一场春天的盛宴。村口盛开的油菜花间的孩童在追蝶，门前的溪流一如既往的清澈。沿着乡村的小径摘下几束桂花，煮沸滤汤，煮一锅桂花糯米饭，清香的味道，是母亲的味道。

农历三月二十九是传统的乡戏，俗称风流街，每年今日，每家每户都大摆宴席，搭台唱戏，戏台上的伶人流转婀娜，翘着兰花指且唱且歌：莫道阳春三月好……祈福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年幼也曾有着模糊的记忆，母亲也曾在戏台上翘着兰花指，绝代芳华。

走过四月的芳菲，走过五月的流萤，六月是多彩的季节，六月的雨抚过大山的层林，渗透到地层，蘑菇顶着帽子，破土而出。具有特色的是红菇，肥沃的原始森林长出的红菇特别肥厚，玫瑰花般的血色带着一些粘液。正品红菇有很高的营养价值，具有补血美容的功效。唯有没受过污染的环境的原始森林才会长出红菇，而且生长周期很短，第一天长出的红菇，第二天很快凋谢，而且不受人工培育。质朴的乡人会提着竹篮上山采菇。

话说糯米饭是母亲的味道，乡戏是母亲的味道，扁桃果也有母亲的味道。屋那边的那棵扁桃树用她那清甜的扁桃果哺育了我近二十年。

村头的那棵扁桃树又挂满了果，熟透的扁桃有鸡蛋大小。母亲总在天未破晓的时候，打着手电筒，挎上竹篮去捡回满满一竹篮的扁桃。我也曾在放学的时候，与小伙伴们一起捡扁桃，一阵风吹来，扁桃果掉了一地。扁桃树，这棵母亲一样慈悲的树给予了我童年的清欢。

空谷幽兰，无人自芳。石斛兰盛开了，石斛兰是寄生于老树上的一种兰科植物。一串串金黄色的花如飘逸凡尘的凌波仙子，摇曳着人间最美的芳华。

七月的天高云淡，山风抚过那片竹林，抚过那片松海，抚过那片金黄色的稻浪。稻谷熟了，母亲种的香糯也熟了。香糯是一种原始的、没有进行人工培育过的水稻。成熟的香糯有着又尖又长的稻芒，散发糯米特有的清香，沉甸甸的稻穗弯低了腰。母亲用镰剪连同稻穗一条一条地剪下，再把稻穗扎成大腿一般粗细挑回家，堆在房梁上，让它自然风干。

艾馍也是母亲的味道，农历七月中元节是壮族中比较传统的节日。艾馍是这个节日必不可少的一种小吃，艾馍是用收获的香糯来做的。

香糯要泡过水，再磨成米浆，再把米浆放到布袋滴干。然后再上山采下大小适中的芭蕉叶，再把芭蕉叶放在蒸炉里蒸熟。

包艾馍开始了，先把米浆揉得软硬适中，做甜味艾馍要掺和白糖，然后放在芭蕉叶中摊开，再放冬瓜糖，花生米，芝麻为馅。盐味以葱头，干笋，肉沫为馅。包好再放在蒸炉里蒸上几个小时，又香又糯的艾馍出炉了。那个没有冰箱的年代，或许芭蕉叶是天然的保鲜剂吧！这样制作的艾馍可以保存好几天。

收获过的田野是牛的天堂，田螺在这个时候特别的肥美，顺着牛踩过的脚印，总能摸到或大或小的田螺。谁又可曾知道当年我曾是那个骑过牛，捡过螺的放牛娃？

九月的秋带着沁凉，山这边的枫霜染层林，山那边的桦却绿意如春。

村头的那棵古榕树忘了刻画年年岁岁又一春，却不曾忘记送走了多少过客，又迎回了多少归人。我那个思乡的梦已惊醒。今夜，可还有梦？

母亲已韶华不在，扁桃树依然用它香甜的扁桃果回馈一代又一代的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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