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 雷□百色市逸夫小学 李飞雪

 

冬来了！凋敝的树木，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透心凉的雨，天地一片肃杀，一切都显得那样凄寂。

已到晚饭时间，李孝廉却毫无饿意，他斜倚着窗口，茫然地看着楼下的街道，手里的茶杯蒸腾出一团团热气，和着楼下昏黄的街灯，他的影子显得怪异而迷离。

“嘭嘭嘭”，敲门声急促而执着，让独自在家的李孝廉顿生厌烦之意：唉，连个双休日都不得安宁！也难怪他生气，自从半年前兼任学校主管校园建设的副校长之后，他突然就成了忙人，登门拜访的各个建筑公司老板络绎不绝，明里暗里都透露出要跟他结交的愿望，有的甚至赤裸裸地给他暗示潜规则，对此他都义正词严地拒绝了，然后赢得了个“铁面无私”的美誉，上门骚扰的自然也少了许多，当然也还有不甘心的。看来眼下又来了一个！

强忍着不快，李孝廉不情愿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借着楼道的灯光，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一下乐了，爽快地开了门。来人是他儿时的伙伴，绰号“矮冬瓜”，大名赵旺财，李孝廉自嘲地笑了笑，揶揄道：“听说你这几年发大了，当上了宏发建筑公司的老板，去年衣锦还乡，很风光呀！”嘴上这么说着，李孝廉心里却不以为然：旺财这个所谓的建筑开发公司是个规模很小的建筑工程队，由十几个农民工组成，根本不具备参与大工程的资质，更别想染指他所负责的项目！旺财听了连连摇头，苦笑着说：“发什么发，都快没饭吃了！”他很快地抬眼斜了李孝廉一眼，半开玩笑地试探：“这次你可要帮我这个大忙了，我们公司再揽不到工程，恐怕就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哎！老兄，打住打住！”话被李孝廉生生打断了，他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笑呵呵地说：“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你的公司哪够资格呀，这个事情，没得商量！”旺财听了，也就没再提起，似乎也真的是个玩笑，两人转而聊起儿时的快乐时光，聊到兴起，李孝廉索性开了一瓶啤酒，就着儿子的两包零食，和旺财你一杯我一杯地对饮起来。李孝廉平日就不胜酒力，今晚空腹喝酒，刚灌两杯，就满脸通红，浑身燥热，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但话匣子一打开似乎就难再关上了，可当一说到家乡，谈到老父亲，李孝廉突然沉默了：这可是他心头最大的痛呀，他愧对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的老父亲！工作这么多年了，还无力给父亲提供一个安度晚年的居所，至今仍把年迈的父亲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老家！想着想着，他眼角湿润了。旺财冷眼看着，许久才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他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嗨，不是我说你呀，哪有你这么狠心的？丢着老伯一个人，别等到真有事的那一天，后悔就晚了！”说着，旺财从身边的黑皮包里掏出了两个鼓鼓囊囊的大信封，轻轻地放在茶几上：“呐，凑个首付应该够了，赶紧买套房把老伯接来，老人可没时间再等了！”口气不容置疑，李孝廉呆呆地看着信封，心里很清楚里面是什么，也明白赵旺财的醉翁之意，理智告诉他该断然拒绝，但却怎么也伸不出手来推开。旺财看着他，轻轻把信封推到茶几另一头，端起杯：“来来来，别婆婆妈妈的，喝酒！”李孝廉闭着眼，一仰头，酒杯又空了，渐渐地，李孝廉的眼前只是晃动着两团刺眼的土黄色，似有似无，最后硬是被他生生地逼出了视线……

恍惚中，他看到父亲坐在新房里，摇着那把从不离身的蒲葵扇，跟着电视哼哼哈哈地唱着他喜爱的山歌，落日的余晖懒洋洋地洒在他身上，恬淡而温馨，老人微眯着眼，神情安详而满足，李孝廉心里乐滋滋的，正陶醉间，突然“轰隆隆”一声巨响，新建的两栋教学楼轰然倒下，孩子们哭的哭，喊的喊，在废墟中无助地伸着双手，残垣断壁中到处是血淋淋的场面……顷刻间，学校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啊！”李孝廉一个激灵，原来是个噩梦！不知什么时候他在沙发上睡着了，长舒一口气，他晃了晃脑袋，难受得放佛要炸裂似的，起身冲了杯茶，

 

“轰隆隆”又一声巨响，惊得李孝廉手中茶杯差点跌落，这回他听清楚了，是天上打雷，“咦！大冬天的怎会有雷声？”李孝廉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想起什么。茶几上两个信封赫然在目，蓦地，他记起了一切！“老天，我都做了什么？”李孝廉心里一阵刺痛，脚下一个趔趄，他赶紧扶住墙，眼前出现了老父痛心疾首的神情，他深深地埋下了头……

黑暗中，响起一阵拨号声，接着房间里回荡着他清晰而有力的声音：“喂，旺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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