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泓清泉 □莫维铭

有一些人，有一些物无论时间流逝多久，永远都无法释怀，就像那坡坡决的那泓清泉至今就一直在我的心中亮汪汪漫溢着甘醇。

1985年，我从那坡县平孟镇北斗初中转学到龙合中学继续寻求读书之路，学校离家很远，从家走到学校需要四个小时，从学校回家也需要四个小时，我只能寄宿在学校里寒窗苦读，一周或两周才回家一次拿米拿菜。回家的时候两手空空，跑着跑着天快黑就到了，但周日返校时一担粗粮杂菜让我在上坡下坡，炎炎烈日、涉溪过河时脚步沉重，疲惫口干，气喘吁吁。

坡决那泓泉水不知什么年代开始存在无从考究，你来或不来它都在那里日夜汩汩而出，鸣涔流淌。于我而言，我认为这泓泉水是专门为我而存在的。这泓泉就在定业往龙合方向大约3公里的公路旁，是我走路上学必经之地；泉的四周乱石成堆，却干净呈亮，泉边有一棵不大不小的柚子树，春天开花却很少结果，花蕊吐出的芬芳引来不少蜂蝶翩飞嗡嘤，婷立枝头。两年求学念书，我一次次往返家与学校，也一次次在那里停歇休息，在那里畅饮被当地人誉为“补脑液”的泉水。有时迫不及待用双手捧起就喝，有时直接俯下身子张嘴痛饮，有时用空瓶装满了水对天“咕噜咕噜”。当沁人心脾的泉水解除了我的口干舌燥，满足了我的甘泉补液，心中就涌起一股无法言语的感动与甜蜜的幸福。

这是一泓一年四季让我一次次往返学校时给我滋润，给我甘甜，给我力量，给我浑身来劲，吐纳着天真地秀的泉水啊！它还是我记忆里一道无以伦比的美丽风景。尤其在夏天，雨水丰沛，草木繁茂，泉水在雨后滚滚而出，喷泉足有一米多高，像几根银白柱子有节奏的升升落落，泉眼四周时而一圈一圈，漫上公路，时而明珠四溅，时而浪花轻摇，时而随风飘落形成一注一注水势流出梯田，蜿蜒而行，跃过山峰，跌宕在深邃的山崖上，飞泻而下与涛涛汹涌的定业河相拥着流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喝了清冽凉透的泉水，时间还早，我就坐在泉边遥望远处苍茫群山里我那寂静的山村，仿佛看见村落里有稀烟婀娜着与向晚的彩霞叠影交错，看见小孩赶牛回家的蹦跳身影，在遥遥相望里没到学校就开始想念家中的父亲与母亲。

初中毕业之后，我上了高中，念了大学，参加了工作，每次回家不再路过让我至今都无法忘记的那泓泉水了。那些开怀畅饮甘甜，停歇休息，遥望天际，怀抱理想的记忆已经有了模糊的印记与褪色。不久前，在一个秋色渐浓的日子里，我忽然决定专程去拜谒那泓给我生命润泽、在我心中流淌了一年又一年的泉水。经过3个小时的行驶，我像是与情人约会又像要与久别的友人相逢，心中蹦蹦跳动又满是期待与兴奋。车刚停当，我便小步快跑着奔向它的怀抱。泉水没有过去夏日般壮观翻滚，但依然一如当年从石缝中汩汩而出，喷珠吐玉，不声不响，不急不躁，清澈透亮，捧起一口清亮亮的泉水，甘甜如旧，记忆也开始徐徐而来，仿佛让我回到那青葱艰难而又单纯的那段岁月。

泉边眼前的梯田已经金黄一片，有稻香扑鼻入怀，我知道那是泉水给予的滋养温润；那棵木棉树更大更粗了，有鸟在枝上鸣叫歌唱，那是泉水一年一年叮咚浇灌的结果；附近的村庄变得更加干净漂亮了，那是泉水一季又一季给予的慷慨馈赠。

当地一位村民告诉我，小时候他们就在泉水边放牛，喝水，嬉戏，打闹，细数时光轻盈曼舞，度过快乐无忧的童年；干旱季节，村头的井水干涸了，他们就到这里取水洗衣，无论怎么取，这泓泉水就是取之不尽，永不干涸，是这泓泉水给他们以生命的延续。

前些年，当地政府加大了民生工程建设，扩宽了公路，泉水四周遭受一些破坏，泉口里不见了年代久远的石槽，那几米梯级石板路也被碎石覆盖了，牛蹄的印记在泉水四周深浅不一，泉边那棵柚子树不见了影迹，这让我有一丝隐隐作痛的感觉从心中涌起。我没有去过趵突泉，没有见过虎跑泉、惠山泉，几年前与蝴蝶泉也是擦肩而过。坡决这泓泉水也许不能与这些名泉相媲美，但于我却是初恋一样的情缘与魔力。这么久了，还在我的记忆里不停地流淌与映现。

我和同去的朋友讲述这泓泉水与我的不解故事，又一起清理泉口的乱石。顷刻，秋天的暖阳倒映在这一汪清澈透亮、质纯味甘的泉水里，照亮了四周，也照亮了我的心房。

返程的路上，绚丽的秋色款款而来，一片片斑斓入眼入心，我想我要为这一泓泉水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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