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姐”迷倒老外 ——一个美国人的广西民族音乐情结

■今日视点

本报记者 赵 娟 文/图

以歌仙刘三姐为符号的广西歌谣、音乐,具有独特的魅力,迷倒不少人,Ben Linde就是其中一个。Ben Linde中文名字叫林子阳,是一位来自美国明尼苏达州的音乐才子。因为迷上了广西民族音乐,自费在广西艺术学院民族艺术系学习一年。6月27日,林子阳的学习汇报音乐会在广西艺术学院音乐厅成功举行,多首原汁原味广西民歌的精美呈现,以及糅合西方与广西民族音乐元素的合唱、摇滚乐曲的激情演绎,带给观众别具一格的审美感受。他也是首位在广西艺术学院成功举办个人音乐会的美国留学生。

一 硕士毕业论文 竟是《靖西壮族民间音乐分析》

林子阳出生于美国明尼苏达州,自幼酷爱音乐,精通钢琴和小提琴。2004年,林子阳在明尼苏达州西北大学就读音乐教育本科期间,有机会来到广西参加一个学生音乐夏令营活动。第一次来到广西,林子阳就喜欢上了广西,并对广西的民族音乐特别是壮族音乐文化产生了浓厚兴趣。

2008年,林子阳随一支美国代表团到靖西县参加文化交流活动。当时,他已经在明尼苏达州伯特利大学攻读音乐人类学硕士学位。在靖西,林子阳接触到各种壮族民间传统音乐,包括壮剧、山歌,甚至是木偶表演。回到美国,林子阳完成了他的硕士毕业论文《靖西壮族民间音乐分析》。

2010年,凭着对音乐的热爱和对跨文化的关注,林子阳重返广西。在广西师范学院学习两年汉语后,他开始寻找一所大学,期望通过系统学习,对广西民族音乐进行深入了解。林子阳告诉记者,他不仅想了解广西音乐的乐理、结构,还想知道音乐背后的社会背景和文化内涵。林子阳先后来到广西民族大学和广西大学进行咨询。在广西大学,他遇到翁葵教授。现在回想起来,林子阳依然感谢那次“神奇”的邂逅。翁葵听完林子阳的介绍和想法后,马上向他推荐了一个人——广西艺术学院民族艺术系主任徐寒梅教授。林子阳马上来到广艺,和徐寒梅见了一面。通过面谈和实地了解,林子阳觉得民族艺术系适合自己所需。于是,欣然投于徐寒梅门下,开始了一年的愉快学习。

田野采风是民族艺术系一项重要教学内容。一年来,林子阳多次随老师同学去隆林各族自治县、田阳县、田东县、靖西县、武鸣县等地采风,与老艺人沟通,录歌曲、录视频,获得大量鲜活的一手资料。其中,参加田阳布洛陀文化节的经历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盛大的祭拜布洛陀仪式后,壮民们自发地聚于小树林里对山歌,歌词大多是即兴编的,很了不起!”

一个美国人如此热爱广西的民族音乐,不远万里来此学习。记者问林子阳,在他眼中,广西民族音乐的价值是什么?林子阳略作思考后说:“广西民族音乐有很高的价值,它的歌词记载了广西的历史。广西民歌有很多种类,有的讲述历史事件,有的叙述种田、盖房、织布、相亲等劳动生活场景,如果这些歌种失传,我们就不知道以前人们的劳动生活和社会交往方式,就不会了解我们是通过什么样的过程来到今天,就会失去十分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二 若不是睁着眼睛, 你很难想象这是一个老外在歌唱

演唱会当晚,广艺音乐厅座无虚席,两边和后排走道上都站满了观众。林子阳和他的同学联袂演唱了天琴弹唱《壮族敬酒歌》、平果壮族嘹歌《隔山望妹想断肠》、那坡壮族民歌《壮乡三月风光美》、富川瑶族民歌《富川美》、隆林花苗山歌《哥想妹如蝶恋花》、马山壮族三声部民歌《孤苦吟》、京族独弦琴弹唱《摇篮曲》,以及电影《刘三姐》插曲《世上哪见树缠藤》等多首原汁原味的民族歌曲。纯正的味道,标准的发音——若不是睁着眼睛,你很难想象这是一个老外在歌唱。

换下民族服装,穿上笔挺西装,一转眼,林子阳又风度翩翩地弹起了钢琴曲《壮乡三月风光美》。乐曲以壮族民歌为素材,糅入西方音乐风格,令人耳目一新。接下来的合唱《桃花开放等你来》,则将林子阳的作曲和指挥才华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是他从隆林采风回来后创作的合唱曲目,旋律上完全保留原生态,再配上一些西方式的和声,呈现出一股宏大气势。

接着,林子阳又换上民族服装,跟“芼呢”乐队的同学们唱起了新民歌。电吉他、键盘、打击乐、天琴、侗琵琶,民族的、西洋的乐器一起上,现场一片欢腾……

音乐会结束后,心情激动的林子阳对老师和同学们表达了感激之情,特别提到来自各个民族同学对他的无私帮助:一字一句地教他发音,一遍一遍地跟他练习,帮他处理音乐会的一切琐碎事务。记者曾参加过他与同学们开的一个小型筹备会,同学们将所有事务都分配到个人:你负责拉赞助,我负责道具,他负责接待,只为让林子阳能集中精力准备节目。壮族同学陆敬明对记者说:“林子阳的才华和认真、乐观和开朗,使同学们佩服他、喜欢他,打心眼里愿意帮助他。”

三 “广西的少数民族音乐, 一辈子也学不完”

老师们非常喜欢林子阳这个来自美国的优秀学生。

徐寒梅对他赞不绝口,认为他音乐功底扎实,态度认真,有灵气,有钻劲。徐寒梅举了这样一个例子:林子阳在学习那坡壮族民歌《壮乡三月风光美》时,通过一字一句比对,发现原唱歌手的唱词不准确,而这位歌手多年来一直就是这样唱的,没有人听出不妥。徐寒梅说:“有些从民族地区来的学生,对自己民族歌曲的来路摸得并不清楚,不理解的词义不去弄明白,缺乏一种严谨的治学态度。”

在徐寒梅看来,林子阳不远万里来广西学习民族音乐,其意义大于学习本身。她说,民歌与各族人民的日常劳作、生活相伴相生,它们身上蕴藏着各个民族的基因,是中华民族宝贵的精神财富。但是,随着科技进步和人们劳动生活方式的变化,一些民歌种类正在逐渐消失。现在,一些民族地区的年轻人不说家乡的话,不唱家乡的歌,觉得它们土气、不好听。当一批老艺人离去后,后继无人,民族的基因就可能丢失。林子阳来广西学习,说明我们广西民族音乐有价值。而我们自己看不到这种价值,把自己的民族音乐不当回事,眼睛盯着欧美,以唱英语歌曲为时髦。若到了民歌快消失殆尽的时候再来保护,就真的来不及了。 

林子阳的到来,对广西艺术学院民艺系一帮年轻的民族音乐传承人产生很大触动,使他们对自己将来所要从事的工作、肩上担负的责任重新审视。陆敬明说,自己原来并没有充分认识到壮族音乐的价值,看到子阳醉心于自己家乡的音乐,回过头来看,发现它确实有自己独特的魅力。自己要用心学习,承担起传承人的责任。

对于未来的计划,林子阳说他打算先回美国一段时间,和家人好好聚聚。明年再来广西,读书、工作,都有可能,因为他实在舍不得广西,“广西有11个少数民族,音乐非常丰富,一辈子也学不完”。而在徐寒梅心中,和林子阳的合作才刚刚开始,“以他的积累,将来可以开启广西民歌与明尼苏达州民间音乐的对话,在对话中产生新的学术观点、艺术作品。以他的多才多艺,可以搞一些新民歌创作,推动广西民歌与时俱进、多元创新,吸引更多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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