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 鸣
儿时的我在家乡德保县度过。德保以矮马和红枫叶盛名,却较少人知道:早期德保县志中就有壮医药的记载。
我的童年,多是绿野乡间的记忆。犹记得那弯曲小路上、荒山野岭间满目皆是田基黄、满天星,还有田七、肉桂。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踩在哪棵草药上。一旦走过草地,裤脚常常粘上许多鬼针草的针,老人说用这种草的嫩株煮水喝,可以治疗高血压。
盛夏的一天,我在田埂飞跑时摔倒,差点被路过的牛踩伤,从田间赶来的父亲看到我小膝盖磨出血来,随手扯下一把路边不知名的草为我止血。那一年,我刚上小学,学校爆发流感。老师组织我们采摘桉树叶,煮成一大锅药水让大家喝,终于抑制了疫情。
每当我看到那些幼小却有着救死扶伤功能的小草,便对它们充满好奇。走在放学的乡间小路上,总忍不住多留意几眼。它们像小精灵,在我稚嫩的心灵里播撒充满生机的种子。
上世纪60年代,农村医疗条件十分艰苦。由于缺医少药,一些没有得到及时治疗的村民含痛而去。当时村里有一名赤脚医生,诊所就在他窄小的屋里。每逢我从那屋前走过,总能看到几个病人在候诊。村里常有人骨折,村医在简单复位固定后,用一些壮家草药捣烂敷上,使病人减轻不少痛苦。隔壁村子有一名“神医”,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老壮医罗家安。他有一本手抄《痧症方针图》,有人专门去临摹学习。少不更事的我,也常常学大人拿一个碗往身上刮,再跟着长辈学针灸、拔火罐……种种技法,使我对壮医药疗法产生了浓厚兴趣。
念想伴随光阴成长,我如愿迈进医学殿堂。进入广西民族医药研究所工作后,我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战友踏上了考察调研之路:深入乡间采集标本,走访民间壮医传人,收集诊疗技术和民间验方……
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壮医老前辈带领我们到他家乡采药。我们一大早出发,坐几个小时车到山脚。老前辈说他家已经不远了,翻过两座山就到了。谁知,这是老前辈对我们几个年轻人采用的“望梅止渴”法。从太阳升起直到夕阳落下,我们都还没有走到他家。天色渐晚,跋涉在一片深山老林里,我们仍然沿途寻找药材标本。走着走着,同行的一名伙伴双脚一滑,“哗啦”一声跌下10米深的斜坡!我们一阵惊魂呼叫后,惊喜地看到伙伴被一条枝藤拦腰截住!大伙赶紧手拉手齐心协力把他拉了上来。救上伙伴的我们,发现救命的枝藤竟也是一株草药——鸡血藤!
壮药有情,壮医路漫。20多个寒来暑往,我已从科考一线转到管理岗位,却仍时常回忆起当年一行人赴荒山野岭考察的时光。每当我和中西医专家探讨民族医药发展前景时,作为壮医药的传承人,感觉肩扛的责任很重,振兴壮医药之路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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