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的气质

□合肥何冰凌

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就会生出感情。

很多年前，写过一篇关于合肥的小文，叫《小的，是美好的》，其时蒋雯丽主演的片子《立春》正热播，我也不自觉地代入了电影里小城的感觉，文艺腔满满。那篇命题作文，很快就被人看出端倪：你写的应是你家乡小县城——桐城吧？我笑笑，也不分辩。

其实，合肥的前身就是小县城，就算是繁华耀目的上海大都会，也是从徐家汇郊区发展壮大的；深圳呢，更是由小渔村而来。这样往前推几代，大家也都是从乡里来的，都是亲戚。

1990年代末，我的一位大学同学从南京来合肥，在长江路上的淮上酒家吃饭。我这个同学是有些讲究的，也见过世面，她掩饰不住对合肥的失望：长江路不是号称安徽第一街吗？合肥也太小啦。是呢，跟六朝金粉的古都南京比，彼时的合肥如同一个粗布乱服的乡野村妇，可不是又土又破？

合肥首先吃亏在名字上。

一位诗人朋友，妻子是瑞典驻上海总领事馆的外交官，这个瑞典美人儿对合肥的印象极差，尤其是不能忍受这个名字。是的，这个名儿确实土掉渣。有时候，连我们自己都有点难为情，就像每到春节，北上广的Marry、Vivian和David，一回到家，立马现原形为翠花、大妮和二狗子一样尴尬。无数次，提起这个名字，大家都有几分遗憾，尤其是广大的文艺人士。

一次，在肥西县的一个文旅对接会上，崔岗艺术家村的发起人谢泽说，合肥要能改回庐州多好，或者沿用旧称庐阳，肥西若是能叫西庐，那就太赞了。可是并没有人理他茬。

其实，仔细想想，合肥这个名字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我的诗人朋友陈先发就说：大俗即是大雅。

这样一想，还真是颇有道理。

就说合肥的变化吧。我的另一个朋友，作家苏北告诉我：我们共同认识的一个朋友，某一天，开车载着他的父亲，游览了滨湖新区。没想到，朋友的父亲望着滨湖新区鳞次栉比、美轮美奂的高楼，竟然抽抽噎噎哭开了，因为老人家念及如此盛世图景，自己能够享受的日子已无太多，所以就多愁善感起来。哈，这肯定也是一位骨血里的资深文艺征候晚期患者。

眼瞅着合肥就发展起来了，先是往西南，政务区、经开区、高新区；再是往东南，大气开阔的滨湖新区；紧接着，800里巢湖成为合肥的内湖；再往北，延伸北城；往东，打造合肥东部中心，合肥成为体量相当庞大的城市。尽管大家出于低调，经常自嘲合肥为2.5线城市，但谁也挡不住它朝一线城市狂奔的矫健步伐。

看看网上最近很火的“合肥一分钟”视频吧：

一分钟，在1200公里的距离上，“墨子号”卫星的量子密码成码速率达到60000比特量级，434片液晶显示屏下线，32台微型计算机组装完成，21块集成电路准备投入使用，87条橡胶轮胎外胎加工完成，21台智能电视投放市场，38台洗衣机开始装箱，35台电冰箱走出车间……

是不是，有一种“大湖名城、创新高地”的气息扑面而来？

按照《光明日报》的新提法，合肥是典型的理工类城市，带有鲜明的理工科气质。

让我们再来细数合肥创下的科技“第一”：世界首个全超导“人造太阳”实验装置EAST，全球首个量子科学实验卫星“墨子号”，中国第一台微型计算机，中国第一台窗式空调，全球首个城域量子通信试验示范网，世界第一台仿生洗衣机，世界第一台DVD，全国首个科技创新型试点市……

当然，合肥的房价也一度勇夺全球涨幅第一，但这都是发展过程中必须经历的。曾几何时，合肥只有一个五里墩立交桥，稀罕得不得了，冠之以“五里飞虹”，成为景点，我教书时，还专门带学生去参观游览过。

前不久，《人民日报》发布2018年度全国综合实力百强县区排名，肥西、肥东、长丰三县上榜全国百强县市，包河、蜀山、庐阳、瑶海四大区更是跻身全国百强区。

我看到这里，也忍不住喝一声彩：厉害了，我的大合肥！

有人就要问了，作为一个理工类城市，合肥是不是很乏味、无趣啊？

非也，按照我的作家朋友许若齐的说辞：合肥近几年“小资爆裂”。是啊，大家经常调侃说，因为活动太多，文艺青年明显不够用了。

我早就断言，吃货的情商最高。合肥这几年除了各种城市综合体，如万达、银泰、万象城、之心城等等，而最繁华热闹的当属各种吃货一条街。老一点的，如淮河路步行街、官亭路、宁国路、大学城等，正当红的创意街区，要数1912街区、罍街，还有新开就火爆的黉街、半边街等，各种腔调、品味、文艺范应有尽有，但首先是，而且必须是吃货的天堂。吃饱喝足，才能撸起袖子加油干，搞发明搞创新，毕竟民以食为天嘛。

写到这，猛然想起20多年前，我在蚌埠上班，家住合肥，每周跑通勤，冬日半夜里抵家，火车咣当咣当，映射着这个城市的稠密灯火，能明显感受到，合肥的气温要比蚌埠高一度。这样，在合肥的气质词条里，除了科教、务实、创新等，还要添上一个词“温暖”，用作家潘小平老师的话来说，叫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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