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侠女施剑翘

青年时施剑翘（资料图片） 桐城孔城镇施剑翘故居

施剑翘（1904—1977），字谷兰，化名董慧，桐城市孔城镇砂子岗人。因枪杀军阀孙传芳而成为民国传奇女杰。

军阀混战，

施从滨惨遭虐杀

1925年10月，浙奉战争爆发，军阀孙传芳在杭州召开安徽、江西、江苏、福建、浙江五省代表参加的会议，讨论出兵讨奉。同时决定成立浙、闽、苏、皖、赣联军，建立联盟，孙传芳自任总司令。10月16日，孙传芳率领部队气势汹汹的向北挺进，一路攻城掠地，直奔奉系地盘而来。

面对强敌，奉系军阀张作霖、张宗昌派出山东军务帮办施从滨将军担任前敌总指挥。施从滨指挥47混成旅在淮北平原和固镇一线组成防御阵地，而当孙传芳部向北推进时，遭到47旅官兵的顽强阻击。由于施从滨的部队作风顽强，连战皆捷，快速的推进将孙传芳阻击在固镇一线。

胜利冲昏了施从滨的头脑，他下令乘胜追击，导致47旅孤军深入，而张宗昌的后续增援部队行动迟缓没能及时跟上，使之陷入不利的境地。张宗昌在调遣施从滨率兵南下之时，是想拒孙传芳于徐州之南，但狡诈的孙传芳曾发三封密电，企图要施从滨与他合作，里应外合，突然倒戈，以击垮奉系。为人正直的施从滨鄙视孙传芳的诡诈多变，北上作乱，不但不予理睬，反而迎头痛击。然而，没有援兵相助的施从滨却犯了兵家大忌，在率部向蚌埠进军的途中，在固镇桥附近被孙传芳分割包围。突围中，施从滨乘坐的铁甲车开足马力，力图冲过固镇桥杀出一条血路，没料到铁轨早已被孙传芳拆掉，铁甲战车立刻瘫倒在路旁，施从滨和随从人员全部被俘。

施从滨出生于桐城砂子岗一户贫民家庭，父亲施志宽育有七个儿女，施从滨是老大，老四是施从云，兄弟俩先后外出当兵。四弟施从云与王金铭、冯玉样发动了著名的反清滦州起义，被俘遇害后，1912年被中华民国临时政府追赠陆军大将军。施从滨则投身清廷吴长庆的北洋部队，历任曹州、镇江、兖州、济南标统带官、镇守使，1907年入讲武堂学习，后任第一混成旅长、陆军第一师师长，1932年任张宗昌部下第二军军长。

战争是残酷的，更是充满血腥的。施从滨的大意失荆州，给自己的命运也带来了不测。

孙传芳阴沉着脸，向被带上来的施从滨发问：“我孙某曾三次致电与你，你为何置之不理？”施从滨怒目相视，拒不回答。

孙传芳突然从行军床上坐了起来，说：“你不是想当安徽的督办吗？我满足你，你去上任吧！”

随后向卫兵一挥手，施从滨被拖出去，枪杀在蚌埠车站西侧的铁道旁。事后，孙传芳还觉得不解心头之恨，下令将施从滨削首示众，头颅悬挂在蚌埠火车上。

施从滨将军被虐杀，各方舆论和报界一片哗然。人们纷纷谴责孙传芳，开了民国虐杀被俘将领的先例，属残忍至极！

嗜杀成性的孙传芳，也为自己理下了杀身之祸。

闻噩耗，

剑翘发誓要复仇

冬天的济南，寒风凛冽，一片萧瑟，但更为寒冷的是施从滨的夫人董氏和女儿施剑翘。她们在府邸收到一封来自皖北的信件，打开一瞧，是本家兄弟的来信。信中写道：

嫂子：昨天我从来自蚌埠的一位朋友那儿得知，大哥已被军阀孙传芳杀害……详情待我到蚌埠料理完后事再说……

董氏看到这里，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瘫倒在地。半个月后，施剑翘三叔假借同乡名义，将施从滨的遗体运回老家桐城，料理完后事，匆匆赶到济南，施剑翘终于弄清楚父亲被害的经过。她扑在父亲的遗像上号啕痛哭。父亲征战一生，在军阀混战的年代，随时都可能战死在沙场，但惨死在恶魔孙传芳之手，杀害了还削首示众，让她悲痛欲绝！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爹爹，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施剑翘咬破手指，把头上戴的孝帽取下，用滴血的手指写道：

战地惊鸿传噩耗，

闺中疑假变疑真。

背娘偷问归来使，

恳叔潜移劫后身。

被俘牺牲无公理，

暴尸悬首灭人情。

痛亲谁知儿心苦，

誓报父仇不顾身。

施剑翘将复仇的愿望寄托在堂兄施忠诚身上，因为，施中诚幼年丧父，从小被施从滨夫妇收养，并送到保定军官学校培养，眼下在张宗昌手下当连长。养育之恩，恩重如山，施中诚也发誓要替伯父报仇。

为了处理父亲的后事，施剑翘向张宗昌递上呈文，其中就有要求张宗昌关照施中诚的请求，可一个多星期过去了，一直沓无音信。董氏有些着急了，她知道这些军阀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在称兄道弟，人去便情义全无。她和剑翘说，“我们孤儿寡母的，算计不过他们，不行我们去天津吧！”

“不行！我爹是为他张宗昌打仗死的，他有责任帮我们解决全部后事，我们找他，也是理所当然的。”施剑翘带着母亲董氏来到济南最显赫的督办府，一位副官将她们引入会客厅，却始终不见张宗昌的面。在等了一个小时之后，才听到门外传来张宗昌的声音：“是嫂子和大侄女来了吧？实在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施剑翘打断张宗昌的寒暄，说：“大叔，无事不登三宝殿，父亲原打算解甲归田，颐养天年的，但为了您，才率部上战场战死前线的。您素与父亲交情很深，这身后之事希望您帮我们料理好……”

张宗昌沉吟片刻，说：“大侄女说的在理，我一定会尽力！”施剑翘接着道：“大叔，我的呈文早就给您了，可拖了这么久？”

张宗昌故作惊讶，说：“呈文？什么呈文？”施剑翘明知他在演戏，就顺水推舟，说：“大叔既然没看见，侄女我就当面说了。一是家父的抚恤金一次到位，我们要在天津安家；二是为继承先父事业，请求破格提拔我的堂兄施中诚为团长；三是送我弟弟施中杰去日本士官学校读书，将来为国效力。”

张宗昌眯起眼睛，感觉施剑翘不是软角色，但也没提什么太过格的要求，就立马拍板，说：“好！马上就办！”

为复仇，

十年艰辛终雪恨

光阴似箭，不知不觉两年过去了，施中诚由一名团长，升任烟台警备区司令，可谓是手握兵权，显赫一时。而此时的孙传芳，在军阀混战中则急速衰落，被北伐军在南昌打得溃不成军。施剑翘关注时局，认为报仇雪恨的时机到了，就催促施中诚尽快动手。然而，施中诚已不是爱冲动的愤青了，便委婉地劝慰施剑翘要从大局出发，从长计议……施剑翘十分生气，指责堂兄贪生怕死，忘恩负义，最后闹得要与施中诚断绝兄妹关系。

就在此时，从家乡来了一位名叫施靖公的青年，到天津看望她们母女。施靖公在太原阎西山手下当兵，常听家乡人讲到施从滨将军的往事，加之又是同族，所以深表同情。施剑翘端茶倒水，并与之谈到了复仇计划，施靖公听后当即表示：“一定帮助大小姐报仇雪恨，如若不信，我对天盟誓！”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施剑翘兴奋得眼含热泪，再定睛一瞧，施靖公英气勃发，透出一股军人的威武之气。施剑翘满脸红晕，不顾一切地说：“我父亲一生绒马，却死在孙传芳手上，你替我报仇，我愿以身相许，嫁给你，陪伴你一生！”

施靖公半天没有反映过来，剑翘的母亲一听此言，赶紧说：“你别听她的，她是说着玩的。”

施剑翘敢爱敢恨，她真的嫁给了施靖公，并跟随他去了太原。时光荏冓，一晃几年过去了，施靖公由一名小排长，在军阀的厮杀中，成长为阎西山手下的一名旅长。但当初誓言报仇的那个热血青年不见了，转尔是搪塞、拖延，以致和施剑翘争吵不休，甚至是施靖公出言不逊说：“你有弟弟，他为什么不去报仇呢！”

施剑翘伤透了心，也绝望了！她写下这样一首诗：

一再牺牲为父仇，

年年不报使人愁。

痴心愿望求人助，

结果还须自出头。

施剑翘带上孩子，愤然离开太原回到天津，着手亲自复仇，并从“翘首望明月，拔剑向青天”的联语中，取“剑翘”二字，改自己的原名“施谷兰”为施剑翘，以做复仇雪耻的决心。施剑翘找弟弟施中杰要了一把勃朗宁手枪，出自将门的她，每天练习拔枪、射击，动作迅捷，大有军人的威猛。此外，她每天阅读报刊，寻觅孙传芳的踪迹。

民国时期，天津成了很多政要下野后的隐身之地。此时，直鲁总司令张宗昌因杀害了西北军将领郑金声，被他的侄儿枪杀于济南火车站。而下野的孙传芳一看到这个消息，吓出了一身冷汗！1931年秋，孙传芳悄悄潜入天津，这个当年叱咤风云的五省联军总司令，几乎被人遗忘了。他对民国下野总理靳云鹏长叹一声，说：“我想皈依佛门，专心忏悔。”靳云鹏看了一眼孙传芳的青衫道袍，双手合十说：“信则有，诚则灵。”其实，还有很多人盯着孙传芳，他潜伏天津英、法租界，想投靠日本人，勾结日本特务土肥原，妄图东山再起，梦想做日本人羽翼下的东北王。

似乎，一切都是天意！施剑翘在报纸上突然发现了孙传芳的行踪。她来到孙传芳每周都要去的草场庵居士林，掌握了他的具体位置。1935年11月13日，下午3点多，施剑翘混在女居士中默默地在第二排落座，稍过片刻她又移动了一下，正好与前排孙传芳的座位紧挨着。佛堂里座无虚席，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得见。就在此时，说时迟，那时快，施剑翘突然拔枪，对准孙传芳“砰砰砰”就是三枪！孙传芳应声倒地，两弹击中脑袋，一枪洞穿后背，这个恶贯满盈的大军阀当场丧命。人们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当得知发生命案后，纷纷夺门而逃。

施剑翘大声疾呼：“大家不要怕，我是施剑翘。我为父报仇，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连累任何人。”说罢，将传单《告国人书》抛向空中，然后便向警察局自首……

经天津地方法院和河北省高等法院审理，判处施剑翘有期徒刑七年，这种审判，激起社会各界愤愤不平，人们声援施剑翘，要求南京政府特赦，冯玉祥等国民党元老也吁请政府对滦州起义的施从云烈士侄女予以优待，联名呈请政府释放，施剑翘才于1936年10月出狱。

施剑翘出狱以后，致力于抗日救亡事业，积极进行抗日。解放以后，施剑翘移居北京，当选为北京市政协委员，1977年病逝于北京……

（作者系桐城文化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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