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蔚来的“充电站”和李斌的“方向盘”

记者 | 李文博

编辑 | 王毅鹏

现金流无疑是蔚来汽车赖以生存的“充电站”，而被蔚来视为灵魂人物的李斌则不会也不能轻易放下手中的方向盘。

于是，这就成了一道考题。

2019年底，在被问及当选“2019年最惨的人”之后有什么打算时，李斌回答道“找活路”。

“汽车创业非常艰难，存活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蔚来有这个心理准备。”这是李斌在整个2019蔚来日上，说的最冒险的一句话。

后来，李斌对冯仑说，“我其实内心里经常和自己说的一句话，激励自己，叫多大点儿事。”

巨亏下“走出最艰难时刻”？

采访结束3个月后的2020年3月，李斌在针对2019财年的投资人电话会上，宣告“蔚来逐步走出了最艰难的时刻。”

而2个小时前公布的财报显示，这家公司在过去一年时间里，净亏掉了114.13亿元人民币，卖掉了20,565台新车，毛利率为负15.3%。

以此为基础计算，蔚来在2019年每卖掉一台新车，会亏掉55.5万元人民币。这个数字与去年蔚来于NIO day上公布的全新ES8售价几乎打个平手。

但这还不是蔚来卖一台车制造亏损的巅峰水平，2018年蔚来共交付11,348台新车，净亏损96.39亿元，折合下来每台车要亏掉84.94万元人民币，是当年人均国民总收入6.7万元人民币的12.7倍。

2018年，蔚来每天亏损2641万元人民币。2019年，蔚来每天亏损3127万元人民币。

2019年第一季度结束，蔚来的账户余额为75.4 亿元人民币。第二季度结束时，账户余额是34.6 亿元人民币。到第三季度结束时，蔚来账户余额是19.6亿元人民币。到2019年结束时，蔚来给自己留下的“账面存款”仅剩下10.5亿元人民币。

最多的一个季度，蔚来用掉了40.8亿。最少的一个季度，蔚来用掉了9.1亿。

按此开闸花钱速度，10.5亿元人民币还够蔚来再撑三个半月。这还是勒紧裤腰带的苦日子活法。

单年亏损数字以肉眼可见速度增长，毛利率进入相对陡峭的下行通道，“账户余额”接近枯竭，在“卖得越多亏得越多”的怪圈内越陷越深。

去年11月18日刚接任的首席财务官奉玮只能态度诚恳地发声道：“公司持续亏损，负资产经营。公司的现金余额不足以提供未来12个月持续经营所需的营运资金和流动资金。”

无论从哪个纬度考量，“噬金巨兽”蔚来的“最艰难的时刻”，永远存在于下一分钟。

虎视眈眈的吉利

在蔚来出现之前，所有尚未成型的新造车公司都在尝试扮演中国特斯拉。而在蔚来出现之后，所有新造车公司都在扮演蔚来，零跑，小鹏，威马，无一例外。

这与蔚来不计成本的高举高打政策关系密切。与蔚来互为镜像的李斌，亲手用人民币，盖起名为“Nio”的城堡，并一步步将蔚来塑造成中国本土智能电动汽车的雕像，同时一步步把自己还原为凡人。

“蔚来”为“中国智能电动汽车”竖起的大旗，短时间内不会有第二家本土公司够胆扛起。这面大旗，为蔚来奠基了陈旧的安全，也给公司带来了新鲜的危险。

比如，猎手吉利的雷达开始瞄准蔚来。更确切地说，是紧盯李斌。

在沃尔沃、宝腾、路特斯和Smart后，浙江台州商人随时准备从支票簿里，扯下价值3亿美元的纸张，与潜藏在中山装袖管内的枪口，一同递给李斌。

李斌很快意识到，东南方向微风拂面行为背后，暗藏着的杀心。一向习惯从悬崖边把马捞回来的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开始向资本求助，方式是“可转债融资”

2月6日，蔚来获得1亿美元可转债融资；一周后，蔚来再次获得1亿美元可转债融资；3月5日，蔚来获得2.35亿美元可转债融资。截止今日，蔚来的可转债融资金额为 4.35 亿美元，折合人民币30.86亿元。

算上账面10.5亿元，蔚来的“余粮”总计41.36亿元。按照每季度20亿元的平均亏损速度，这些钱可以让蔚来续命到今年第二季度结束。

合肥出手“续命”，李斌踩紧“油门”

对没有自我造血能力且处于常态亏损的蔚来而言，40多亿元人民币只够“支持公司日常的运营和发展”，远远不够支撑李斌关于智能电动汽车制造的远景。

能让远景有机会落地实现的，是李斌幼年在太湖县吴岭村抬头仰望时，格外歆羡的那束来自合肥的星光。

现在，这束星光照耀在了李斌身上。

2月25日，安徽省合肥市宣布将为蔚来提供总金额145亿元人民币的融资，最终协议会在4月底前签署。蔚来将中国总部项目设立在合肥市，同时建立研发、销售、生产基地，打造以合肥市为中心的中国总部运营体系。

这不是蔚来第一次与安徽省深度绑定：2016年4月6日，蔚来汽车宣布与江淮汽车达成战略合作协议；2018年6月15日，蔚来位于安徽合肥经济技术开发区宿松路9766号的先进制造基地投入使用。蔚来ES8、ES6和去年发布的EC6，均由该基地制造。

陪李斌一直走到今天的战友秦力洪说，“江淮-蔚来联合制造模式得到工信部等行业主管部门的认可。蔚来中国总部的落户将成为安徽省汽车产业转型升级 ‘互联网+先进制造’的名片与象征。”

那些曾经注入到蔚来体内，滚烫新鲜血浆的背后绝非不求回报的“慈善机构”，而是虎视眈眈“永不眠”的资本。相比关心李斌造车“累不累”，他们更在意蔚来能带来多少回报率。

相比较，合肥市所承诺的融资，少了血腥与直白，多少显得“忠厚老实”。

这对将蔚来视作“人生最后一次创业”的47岁的李斌来说，是幸事。对蔚来，李斌不仅掏空家产，更奉献了“热血、辛劳、眼泪和汗水”。

尽管他的那句“有信心实现第二季度毛利率转正，年底毛利率达到二位数”听起来有些悲壮。

开车总会遇到无数弯道，造车亦如是，李斌和他的蔚来要做的，就是谨慎计算接下来每一个弯道的角度，然后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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