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前初春的一个早上,张恨水在北京西四砖塔胡同的一个小四合院里突然离世,据说是因为脑溢血发作而致命的,生前没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
张恨水寓居京华多年,在古城留下了许多足迹,几十年来,他寓居和停留的地方先后有怀宁会馆、潜山会馆、未英胡同、前门大栅栏、大方家胡同和西城北沟沿等等。如今,随着岁月的风霜和城市的发展,这些古老的院落大都已面目全非甚至踪迹皆无了,但只要有一点点历史常识,或者了解文坛的沿革掌故,说起这些名字时总会产生一种熟悉和亲切的感觉,如同遇见久违的旧交故人。初到京师
张恨水生于1895年,祖籍安徽潜山,但其祖父和父亲都在江西做官,所以出生在江西上饶一带。张恨水童年时期随父亲辗转各地,了解了不少风俗人情,他喜欢读书,对《红楼梦》《西厢记》《三国》等中国古典小说产生了浓厚兴趣,也从中学会了许多闪转腾挪的手法。 13岁那年,父母回老家有事,留下张恨水兄妹托亲戚照料,此间张恨水模仿古代话本写了一篇武侠小说,还亲手绘了插图,这是他有稽可考的第一次文学创作。
张恨水家境本来不错,但父亲的突然去世让这个大家庭陷入了困境。此后张恨水四处漂泊,忽而南昌,忽而汉口,忽而常德,忽而上海,或进学堂补习,或为小报撰稿,或到剧团演出。在这几年间,文学少年张恨水逐渐长大成熟,“恨水”这个名字也是在此间开始使用的,据说是出自李煜的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取时光易逝之意。
1919年秋,张恨水来到北京,准备一边工作,一边报考北京大学。
初到京师的张恨水无处可去,只好投靠在报馆做事的同乡王夫三,与其一道寄住在怀宁会馆。怀宁会馆是一家安徽会馆,位于阎王庙街,现在改为延旺庙街,取阎王庙的谐音。延旺庙街地处骡马市大街南侧,闹中取静,怀宁会馆原来的大门已经封死,新辟的门斜开在了北墙上,据说会馆原来有90多间房子,但如今都已破败不堪。
据《忆父亲张恨水先生》一书介绍,张恨水初到北京“住进了怀宁会馆,不久又搬往潜山会馆”。潜山是张恨水的老家,他在潜山会馆一住就是4年。在这期间,王夫三介绍张恨水做了上海《时事新报》驻京记者秦墨哂的助手,每月能得10元薪水。不久张恨水又兼职当了《益世报》助理编辑,月薪30元。这样张恨水每月便有了40元的收入,基本上可以衣食无忧了,但他白天为《时事新报》工作,晚上为《益世报》值夜班,几乎没有自由支配的时间,考大学的事也就无从谈起了。
1920年,张恨水担任天津《益世报》和芜湖《工商日报》驻京记者,同时还兼任世界通讯社总编辑,并应邀为上海《申报》和《新闻报》撰写通讯报告。据张后来回忆:“天天的新闻稿,要写好几千字。 ”如此笔耕不辍,张恨水在新闻界渐渐有了些名气,收入也翻了好几番,1924年,张恨水搬出了潜山会馆,以每月30元的价格租了一所四合院,将原配和孩子接到北京一起生活。住进了大宅院
张恨水租赁的这座房子位于未英胡同36号,未英胡同明代叫卫营胡同,因府卫军住在这里而得名,清代改叫喂鹰胡同,后来以讹传讹,叫成未英胡同。
未英胡同36号是一所不折不扣的大宅院,前后一共五进大院子,院里有一棵老槐树,绿树成荫,闲暇没事的时候,张恨水便和家人在树下一起喝茶聊天。张恨水对这座房子很满意,他在文章中这样回忆:“夏季大四合院里,槐树绿油油的,在屋顶上撑着一把大凉伞儿,那就够清凉。……院子里也少不了石榴盆景金鱼缸。这日子石榴结着酒杯那么大,盆里荷叶伸出来,两三尺高,撑着盆大的绿叶儿,四周配上大小七八盆草木花儿,什么颜色都有。 ”
也就是在这一年,张恨水的老东家成舍我离开《益世报》,在北京创办了《世界晚报》。成舍我邀请张恨水担任 《世界晚报》“夜光”副刊主笔,并撰写小说在晚报连载。从1924年4月12日起,张恨水的长篇小说《春明外史》在《世界晚报》连载,获得读者的青睐,晚报的销售量也随之大增。 《春明外史》全书共计86回,90多万字,《世界晚报》每天刊登500字,连载了五年之久,直到1929年1月底才刊载完毕。当时人们都以为张恨水凭借此书赚了巨额稿费,其实他分文未取,每月仅领取200元的编辑月薪。不过《春明外史》在晚报连载完毕后,好评如潮,很快便出版了单行本,张恨水也由此一举成名。
1925年2月,成舍我又在北京创办了另外一份报纸《世界日报》,副刊主笔仍由张恨水担任,其长篇小说《新斩鬼传》《金粉世家》也相继在《世界日报》“明珠”副刊连载。
1930年,张恨水辞去了《世界晚报》和《世界日报》副刊主笔,专事写作。据张恨水之子张伍回忆,1930年秋天张恨水在上海结识了世界书局总经理沈知方,沈请求出版张的《春明外史》和《金粉世家》,并开出8000元的天价稿酬(其中《春明外史》4000元稿费一次付清,《金粉世家》4000元稿费四次付清)。此外,世界书局还向张恨水约了四部书稿,每部稿酬1600元,限一年内交稿。这样张恨水一年内便可以从世界书局拿到 6400元的稿费,张伍在《忆父亲张恨水先生》中这样写道:“(父亲)平均月收入在 500银元以上,跟当时胡适教授的经济状况达到同一水平。 ”
收到世界书局稿费后,张恨水用4000元在北平大栅栏一带买了一所大宅院,这所房子有大大小小七个院子,种着枣树、槐树、椿树、无花果、梧桐、杨柳和丁香等各种花草,庭院花木扶疏,一片绿荫。张恨水与他的两房夫人、三个子女和四位兄弟姐妹共同住在这里,生活豪华,学者陈明远在《鲁迅时代何以为生》中如此描述:“他(张恨水)的书斋在丁香花旁,书斋东边是他开辟的花圃,更特地用200银圆培植了他最喜爱的菊花。他常同来访的友人在花丛中赏菊,一边喝茶一边闲谈,有时还做菊花锅,饮酒赋诗,共赏秋色。 ”
自古才子爱佳人,张恨水自然也不例外。 1931年,张恨水认识了春明女中一个名叫周淑云的女学生,她爱读张恨水的小说,张恨水也非常喜欢她,于是便娶她做了外室,张恨水从《诗经》的《周南·关雎》中取“周南”两字,给周淑云改名叫周南。
张恨水和周南在大方家胡同12号租房独住,这所房子据说是前清的状元府邸,雕梁画栋,美轮美奂,两人在这里度过了一段无拘无束的美好时光。晚年岁月
抗战爆发后,张恨水一家流寓西南,与那个时代的大部分知识分子一样,张恨水饱尝了国破家亡之苦。抗战胜利后张恨水重回北平,在西城北沟沿买了一座大宅子,张恨水女儿张明明在《在北平过第一个年》中说:“父亲一九四六年二月十五日到达北平,在西城买了一所四进院子的大房子,共有三十来间屋。 ”
乔迁新居后,张恨水好友陈铭德、邓季惺夫妇送来一套西式家具,张恨水自己又买了一整套的红木家具,有书橱、写字台、圆桌、茶几和太师椅,一家人重新过上了优裕的上层生活。
重返北平的这段日子里,张恨水既担任《新民报》主笔,又利用空余时间进行创作。 1946年至1948年是张恨水最后一个创作高峰,长篇小说《巴山夜雨》《五子登科》《雨霖铃》《马后桃花》《纸醉金迷》《岁寒三友》《一路福星》《玉交枝》等都是这时期的作品。
熟悉中国历史的人都知道,1940年代末期是个有名的乱世,通货膨胀,物价飞涨。为保险起见,张恨水将自己的稿酬和版税换成金条,委托金融界的一个熟人保管经营,孰料此人在解放前夕突然携款逃台,张恨水一生所积化为烟云。
受此事打击,张恨水患上了半身不遂,甚至丧失了语言和记忆功能,连妻子周南也不认识了。后来张恨水病情好转,可以拄着拐杖走路,但还无法写作,家里经济状况一落千丈。无奈之下,周南只好将北沟沿的大房子卖给北京电影制片厂,全家搬到砖塔胡同的一所小四合院。
砖塔胡同因胡同东口的砖塔而得名,是北京最古老的胡同之一,位于西四牌楼附近,鲁迅当年与弟弟周作人反目,从八道湾家中搬出,就曾经住在这里。张恨水也在《黑巷行》里描写过自己居住的这条胡同:“胡同里是土地,有些车辙和干坑,若没有手杖探索着,这路就不好走。在西头遥远地望着末头,一丛火光,遥知那是大街。可是面前漆黑,又加上几丛黑森森的大树。有些人家门前的街树,赛过王氏三槐,一排五六棵,挤上了胡同中心,添加阴森之气。 ”
在砖塔胡同这个小小的院落里,逐步恢复了健康的张恨水还创作了 《白蛇传》《孟姜女》《孔雀东南飞》《凤求凰》等十几部小说,但陪伴他几十年的妻子周南患病去世后,张恨水受到刺激,病情再次加重,写作也被迫中断。好在周恩来总理闻讯后,为其签发了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的聘书,张恨水因此每月能领到120元的工资,可保生活无忧。
砖塔胡同43号,成为这位作家和报人最后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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