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苏东坡(1037-1101)天真而达观地说过:“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但我不得不说:坡公此言差矣!因为我无法理解,素来关心社稷,忠君亲民,行事坦荡,心中总不设防的坡公,何以终其一生,运交华盖,时乖命蹇,迭遭贬谪,颠沛流离,甚至到了宋元丰二年(1079),居然身陷缧绁,弄出个乌台(注:御史台别称)诗案来。
元丰二年四月,坡公由江苏徐州刺史调任浙江湖州刺史,照例给朝廷写了封《湖州谢上表》,里面有这样两句话:“知其愚不识时,难以追陪新进,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朝官李定、舒亶、何正臣等人,以这两句话为把柄,深文周纳,弹劾坡公“愚弄朝廷,妄自尊大,指斥乘舆”,还从坡公的诗作中东抄西摘,编织罪名,说什么如“磨刀入谷追穷寇,洒涕循城拾弃孩”、“平生所惭令不耻,坐对疲氓更鞭箠”等六十多句,均系“讪上骂下,公为诋訾,怨悱皇上,侮辱朝臣”的恶毒攻击。这些人纷纷向宋神宗具本参奏,要求对坡公“大明诛赏,以示天下”。神宗于是指派太常博士皇甫遵赴湖州,拘捕坡公入京审问。临行前,皇甫遵提出将坡公沿途收监,神宗不允,宣旨道:“只准根究苏轼吟诗之事,不得在途中将苏轼寄监,押解回京审问。”
坡公真是位乐天派。虽然大祸临头,仍然相当淡定。起解之时,妻子王氏流泪送别,坡公居然还有心思讲了个笑话:宋真宗时,朝廷征召隐士杨朴。真宗问他:“临行有人作诗送行否?”回答说:“老妻写一绝句相送:‘且休落拓贪杯酒,更莫猖狂爱吟诗。今日捉将官里去,这回断送老头皮。\’”一席话,使得王氏破涕为笑。如此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坡公真坦坦君子也!
押解抵京后,坡公作为重犯,被投入乌台监狱。李定等人日日提审,严逼拷问,直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在这关键时刻,宰相王珪登场了。他以坡公这首《王复秀才所居双桧二首》(其一)为罪证,向神宗进谗。全诗是:“凛然相对敢相欺,直干凌空未要奇。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蛰龙知。”王珪居心叵测地说:“陛下飞龙在天,轼以为不知己;而求知地下之蛰龙,非不臣而何?”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此话过于牵强附会,连神宗都听不下去,当面训斥道:“诗人之词,安可如此论?彼自咏桧,何预朕事?”
神宗本来对坡公较为赏识,加之病中的曹太皇太后(宋仁宗之后)也向神宗进言:“不可冤滥,致伤中和”;还有章惇、王安礼(王安石之弟)等一班朝臣再三陈情缓颊,坡公在乌台监狱被关押一百三十多天后,终于从轻发落,被贬为(湖北)黄州副团练使,并明确在本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元丰三年大年初一,坡公离京而去。
我的案头没有《宋史》,只是从新版《安庆地区志》里觅得:王珪(1019-1085)字禹玉,祖籍四川成都,后随叔父王罕迁居舒州(今潜山县)。神宗熙宁三年(1070)官拜参政知事,自从身居宰相之位十六年。一贯顺从帝意,明哲保身,因有“三旨(取旨、领旨、得旨)相公”之称。清代张贵胜的《遣愁集》对此人描述略为生动些:“王珪为相,一无建明。上殿进呈曰:‘领旨可否?\’讫,云:‘领圣旨。\’退喻禀事者云:‘已得圣旨也。\’时称为三旨宰相。”用现在的话来说,王珪该是一名无所作为的庸官;可是看看他在乌台诗案里落井下石的狠劲,倒是成事不足坏事有余哩!面对这样一名安庆历史上数得着的达官贵人,我们是应该高兴呢,还是败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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